打量一件稀有的、待价而沽的猎物般，仔细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屠百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蔡孟坚偶尔吸烟时，烟丝燃烧发出的细微“嘶嘶”声，以及屠百川自己越来越粗重、越来越难以抑制的喘息声。墙上那些刑具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向他逼近。冷汗，再次浸透了屠百川的内衣，冰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终于，蔡孟坚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奇特的温和，却像冰锥般刺入屠百川的耳膜：

“屠先生，”他弹了弹烟灰，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者，我该尊称您一声‘黎明’同志？久仰大名啊。您在上海滩，翻云覆雨，锄奸惩恶，好生了得！‘红队’的威名，连我们何主任都如雷贯耳，佩服得紧呐！”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如同剃刀般锋利，“只是没想到，您这位‘特工之王’，也有兴致跑到我们汉口来变戏法？这出‘空手变金鱼’，变得好，变得妙啊！只可惜，这最后变的，是把自己给变到我们这间小屋子里来了？嗯？”

这看似轻松调侃的话语，字字诛心！屠百川脸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蔡孟坚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鸷！他猛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霍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几步就跨到墙边，一把抄起那根沾着暗褐色污迹、油光发亮的牛皮鞭！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带起的风声“呜”地一声，如同鬼哭！

“屠百川！”蔡孟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般在狭小的审讯室里爆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嗡嗡作响！“少跟老子装疯卖傻！你的底裤，老子早就扒得一干二净！中共中央特科行动负责人！周恩来的左膀右臂！手上沾满了我们多少同志的鲜血？！说！你的同党在哪？！上海所有的秘密机关藏在哪？！匪首们都躲在哪？！说——！”

那“说”字的尾音拖得极长，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赤裸裸的杀意和即将爆发的狂怒！沾着血迹的皮鞭被高高举起，在惨白的灯光下，那暗褐色的污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蔡孟坚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死死盯住屠百川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鞭影，带着死亡的呼啸，悬在头顶！

墙上冰冷的刑具，无声地狞笑！

墙角那片未能洗净的、发黑的血迹，如同魔鬼的烙印！

死亡的气息和肉体即将被撕裂的痛苦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屠百川彻底淹没！

鞭影破空！带着积年的血腥气和蔡孟坚的狂怒，狠狠抽下！

“啪——！”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鞭梢如同毒蛇般噬咬在屠百川的左肩胛骨上！

“呃啊——！”屠百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贯穿了他的神经！昂贵的燕尾服应声撕裂，皮开肉绽，一道深红的血痕立刻肿胀起来，火辣辣地灼烧着！这仅仅是一鞭！仅仅是开始！后面还有沾盐水的皮鞭，烧红的烙铁，拔指甲的钳子……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

“说！再不说，老子让你尝尝‘红绣鞋’（烧红的烙铁）的滋味！”蔡孟坚面目狰狞，如同地狱恶鬼，手中的皮鞭再次扬起，鞭梢的污血在灯光下滴落！

就在这第二鞭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屠百川那点可怜的、基于恐惧的硬气彻底灰飞烟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什么信仰忠诚，什么组织纪律，在极致的肉体痛苦面前，如同沙堡般轰然倒塌！他不想死！更不想被活活折磨成一堆烂肉！

“别打！我说！我全说！我招！我什么都招——！”屠百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哭腔和迫不及待的谄媚，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般瘫软下去，若非被椅子挡着，几乎要滑跪在地。他涕泪横流，脸上混杂着汗水和灰尘，狼狈不堪，眼中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蔡孟坚挥鞭的手停在半空，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又充满鄙夷的冷笑。他太了解这种人了，平日里耀武扬威，一旦落到自己手里，骨头比烂泥还软！

“快说！别耍花样！”蔡孟坚厉声喝道，鞭子依旧悬着，威慑力十足。、

“我招！我都招！”屠百川如同竹筒倒豆子，语速快得惊人，生怕说慢了鞭子又落下来，话语里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急于表功的谄媚：

“我知道！我知道所有中央机关的地址！戈登路1141号（注：此为真实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