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意叹了口气,这还是沈晚梨头一回见他叹气,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到底何事?小殿下,你可别打哑谜了。”
“饭菜该凉了。”“…”沈晚梨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时候,真的很难猜到谢迟意脑袋里装了什么。———转眼便到了赏花宴开宴的日子,沈家一家老小,除去尚在牙牙学语的小少爷,都起了个大早启程赶往皇宫。天色蒙蒙亮,泛着鱼肚白。沈晚梨坐在梳妆镜前,随意挽了个发髻。心里觉得那些人也不容易,为了避着她,还得这一大清早启程。镜花拿着小毛刷子,细细地在沈晚梨脸上涂抹。她是江湖中人,掌握些易容的本领。虽说做不到变了个人,但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小梨子,你别动!”沈晚梨和她打闹:“是你惹我笑了!”镜花也是师傅捡来的孩子,沈晚梨与镜花一同长大,情同姐妹。镜花性子直率泼辣,而她则多几分谨慎冷静。从前有什么事务要办,都是她们二人联手。镜花有些忧虑:“小梨子,这回我不能和你一道去皇宫,你自己一个人,万事都要小心。”沈晚梨捏捏她的脸,宽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无虞地出现在你面前的。”离开前,镜花同她紧紧拥抱着,仿佛要把她的力量通过这拥抱传递给沈晚梨似的:“说好了,小梨子。”屋内陷入安静,沈晚梨脸上的笑意敛起,估摸着时辰,那两个教礼仪的嬷嬷快到了。她为了博得老嬷嬷的信任,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学了两日,整天顶着个瓷碗迈着小碎步走路,腰酸背痛得很。不出所料,门外传来老嬷嬷响亮的呼喊声,比那报晓的公鸡都要准时。沈晚梨拿着块手帕捂着嘴,把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道:“嬷嬷,今日不学了,前两日练得太狠,我都没力气了。”两个嬷嬷对视一眼,有些犹豫:“可是…老爷说了…”沈晚梨赶忙打断她们,说道:“什么老爷,那不就是我爹爹嘛。爹爹能不疼女儿吗?少练一日也无妨,我会去我爹爹那里替两位嬷嬷多说好话的。”一听到“说好话”这词,老嬷嬷的眼里都要冒精光了,想想沈晚梨说的话也没错,连声道好:“那就少练一日罢,沈小姐好生歇息。”一切安排妥当,沈晚梨抱着那棵她精挑细选来的红梅,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前两日她又去朱雀街的花鸟摊,明里暗里打听,打听到最后一批装着梅花的马车启程的时辰,差不多就是此时。沈晚梨看着那各自忙碌的工人们,她穿着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垂着头,轻而易举地混了进去。她还打听到了,这里的搬花工人都是临时聘来的,彼此之间都不相熟。老板清点了盆栽数量,有些疑惑:“呦,怎么还多了一盆?罢了,多了总比少了好,出发吧。”一共两驾马车,沈晚梨跟着女工们上了其中一驾。到了皇宫,她们还须得负责梅花盆栽的摆放和花枝修建工作。马车一路颠簸,大多女工都昏昏欲睡着。沈晚梨掀开帘幕,望着外头飞扬的尘土和渐渐倒退的景色,若有所思。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抵达皇宫。晌午的温暖的阳光泼洒下来,沈晚梨活动了一下筋骨,默不作声地搬起花来。金顶红门,琉璃瓦流光溢彩,地铺白玉,飞檐如燕,红色的巨柱上环绕着蛟龙。还未进入宫中,沈晚梨就被这金碧辉煌之景所震撼。若是到了夜里,盏盏宫灯亮起,那又将是怎样一副璀璨夺目的图景。但她眼下要做的,是降低存在感。赏花宴正处于紧张的筹备状态,宫内人来人往,叫唤声此起彼伏,忙着备菜的、忙着布置现场的、忙着安排来宾的…也不知道谢迟意到没到,沈晚梨与其他女工一道在某个小庭院里摆弄着花盆,一面想。忽然有一片阴影落下来,似是有人站到了她身后。沈晚梨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便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怎么回事,这都能碰上!是萧行舟。不知为何他也来得这般早,他打量着那红梅,道:“这红梅品相上佳,不知是何处得来的?”沈晚梨不回头,压低了声音回答他:“回公子,就是锦云城内送:“回头我们也去瞧瞧。”脚步声响起,看来他是走开了。沈晚梨松了口气,拭去额角的汗珠,继续勤勤恳恳摆弄着梅花。一个庭院的红梅盆栽都布置妥当,红梅姿态各异,风过时,梅花冷香扑面,吹散沈晚梨心中的几分倦意。只是她的事儿还没做完。冬日的天黑得早,日暮时分,天边铺展着火烧云。沈晚梨却无心欣赏着美景,她低头穿梭于人群之中,寻找着谢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