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两年,日子过得飞快。*E¨Z/晓′税¨罔′ ?已_发/布~嶵+歆_蟑¨洁¢
天刚亮,城西机器厂门口那块破告示栏就挤满了人。黑炭叼着半根油条,冲进大杂院,扯着破锣嗓子喊:“陆哥!陆哥!天上掉官位啦!”
告示栏上贴着一张醒目的黄纸,斗大的标题:“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简章”。院里识字的老账房被推上前,眯眼念:“年满十八,身体强健,得有中学文凭……”念到后面,声音蔫了,“还得……得有三位乡绅老爷联合作保。”
大块头的大牛挤进去瞅了眼,扭头就骂:“扯淡!咱哥几个连保长家的狗是公是母都闹不清,上哪找三个乡绅老爷?”
人群里,陆昭明死死盯着“入学即授少尉衔”那几个字,指节捏得发白。旁边的小桃递来一碗稀粥:“昭明哥,你真要去?”
“管饭,”陆昭明把碗放下,声音不高但硬,“还发枪。”
考场设在城东大校场。青天白日旗哗啦啦飘。穿呢子军装的考官捧着大茶缸,坐在遮阳棚下,脚边铁皮桶里还冰着半拉西瓜。场子里挤了上千号年轻人,顶着毒日头,汗臭脚臭混一块儿,熏得人头疼。
“第七列!脱衣服!”监考官拿着长竹竿戳人群。·艘¢嗖.暁!税_旺+ /嶵/鑫¨章`結\庚+辛\快,
大牛炸了毛,死攥裤腰带:“操!当兵还要脱光?卖肉呢!”
黑炭倒麻利,几下扒得只剩裤衩,叉腰显摆打铁练出的腱子肉。可军医捏到他胳膊肘那道长疤时,他脸“唰”地白了:“小……小时候让野猪拱的!”
轮到陆昭明,他后背绷紧。军医的听诊器滑过他肋下狰狞的刀疤,笔尖悬了半天,打了个勾。远处传来嚎哭——有个倒霉蛋背上胎记像地图,硬被说成“通匪标记”,撵了出去。
考文化的棚子像个蒸笼。试卷印得模糊,算术题还有开平方根!黑炭抓耳挠腮憋半天,最后在卷子顶画了把大铁锤。大牛更绝,把《三字经》从头到尾默写一遍,填满空白。
陆昭明盯着最后那道大题:“带一个步兵连被敌人骑兵死追,怎么脱身?”他蘸墨写:“一、找险地埋伏;二、炸必经的桥;三……”笔尖顿了顿,又添上,“用炸药惊马。”
交卷时,监考官抽走卷子,瞥了眼嗤笑:“哟嗬,还知道骑兵怕爆竹响?有点意思。”
演武场才是火坑。西百米障碍,深沟带刺铁丝网,烂泥潭里泡着死老鼠。′天^禧_晓?税*王+ ·已*发?布/最_欣,彰?結¨拆枪台子上,一个少爷兵被卡宾枪后坐力震得龇牙咧嘴,差点脱臼,被扶了下去。
大牛过独木桥栽进泥潭,爬出来咧嘴乐:“嘿!比掏粪坑舒坦!”拼刺刀对练,他木枪刚上手,一个猛子就把对手捅下台子——考官立刻挥红旗:“淘汰!下手没轻重!”
黑炭栽在文化课上,临走气不过,一脚踹翻空弹药箱:“呸!老子打铁的本事,不比他们耍笔杆子强百倍?”
太阳偏西,场上只剩百来号人硬撑。陆昭明爬高墙蹭破手肘,血糊半条胳膊,咬牙往上。最后五里负重跑,他眼看前头一个考生吐白沫栽倒,自己眼前也阵阵发黑。鞋跑掉了,光脚踩碎砂石,一步一个血印。
快到终点,佩少将衔的主考官突然指他:“那个瘸子!出列!”
全场死寂。陆昭明左腿旧伤崩裂——早年铁砂子留的——血顺裤管淌,地上连成细线。他咬牙站首:“报告长官!我能跑完!”
少将眼皮没抬:“扛沙包,绕场跑三圈。”
百斤沙袋压肩,陆昭明听见骨头呻吟。汗流进眼,看出去一片血红。跑第二圈,遮阳棚飘来西瓜甜味儿,他喉咙翻涌,胆汁涌到嘴边。
“停!”少将突然起身,“姓名?”
“陆……昭明……”他再也撑不住,“扑通”瘫跪在地,砂石嵌进流血的膝盖。
发榜那天,瓢泼大雨。黄榜贴在戒备森严的司令部门口,被雨水泥浆糊得狼藉。人群里,大牛把黑炭扛肩上:“黑炭!瞪大眼!看见陆哥名字没?排第几?”
黑炭抹开脸上雨水,眯眼找:“正取生一百二十名……陆昭明……在哪儿……备取生……第九名?备取第九!”
大牛“嗷”地跳下,抓住黑炭猛晃:“备取?啥玩意儿?”
“就是候补!”旁边油嘴滑舌的包租婆儿子插嘴,“等正取生里有人死了或跑了,才有机会顶上去!”
陆昭明死死盯着榜尾被雨水冲刷的模糊字迹,“备取”两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上——这狗日的世道,豁出命也换不来一个准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