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狠狠踢开冰冷的灰烬,里面除了焦黑的纸片残骸,什么也没有。他猛地蹲下身,伸手摸向那张沙发坐垫——入手冰凉!他像一头被戏耍的疯狗,猛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空荡的房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挫败和狂怒的低吼:“操他妈的!又晚了一步!人跑了!东西烧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
他狠狠一脚踹翻了旁边一张轻巧的藤椅,椅子腿断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我¨地¨书/城* `芜·错·内¨容·手电光柱徒劳地在墙壁、地板、空书架上来回扫视,除了灰尘和灰烬,一无所获。那弥漫的焦糊味,此刻闻起来就像是对他们最辛辣的嘲讽。精心策划的突袭,只扑到了一片狼藉和一个冰冷的空巢。
与此同时,南市区边缘,靠近龙华的一片棚户区深处。
狭窄、泥泞的巷道如同迷宫,低矮的木板房和油毡窝棚挤在一起,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酸腐气。一处相对独立、门口挂着块模糊不清“王记修鞋”破木牌的小院,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
院门被猛地撞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特务端着枪冲了进来!为首的小头目脸上带着一道新疤,正是之前在火车站盯梢小马未果的“鸭舌帽”,此刻他眼中充满了报复般的狰狞和兴奋!
“不许动!举起手来!” 吼声在死寂的棚户区夜空中炸响!
小院里,只有两间低矮的木板房。里屋的灯光瞬间熄灭!但特务们早己锁定目标!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夜空!子弹是从里屋窗户射出的!一个冲在最前面的特务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倒了下去!
“妈的!有枪!给我打!” “鸭舌帽”又惊又怒,立刻缩头躲在院墙后,拔枪还击!其他特务也纷纷寻找掩体,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那间亮过灯的里屋!木板墙壁瞬间被打得木屑横飞,千疮百孔!玻璃窗哗啦一声粉碎!
这里是组织一个相对偏远的秘密联络点,负责人是赵明诚,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地下交通员,负责传递沪南片区的情报。他的妻子柳云眉,也是坚定的同志,负责掩护和辅助。由于这个联络点层级不高,加之“绝地大转移”指令传递渠道的复杂和混乱,通知未能及时送达!赵明诚在半小时前才从一个跑单帮的交通员那里得到模糊的警报,正准备销毁文件撤离,却己被嗅觉灵敏、提前布控的特务堵在了家里!
“老赵!快走!后窗!” 柳云眉在枪林弹雨中嘶声喊道,她手里握着一把老旧的勃朗宁手枪,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利用屋内的桌椅杂物作为掩体,顽强地向外射击,试图压制特务的火力,为丈夫争取时间。她的脸颊被飞溅的木屑划破,鲜血首流,眼神却异常决绝。
赵明诚正扑在屋角一个生着火的炭盆旁,将最后几份联络名单和密码底稿疯狂地投入火中!火焰跳跃着,吞噬着那些关乎许多同志生死的名字。“云眉!一起走!” 他一边投,一边焦急地嘶吼。
“来不及了!你快走!” 柳云眉又开了一枪,打中一个试图从侧面摸进来的特务大腿,“把火种带出去!快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鸭舌帽”狞笑着,从院墙外猛地扔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嗤嗤地冒着白烟!
“手榴弹!!” 赵明诚目眦欲裂!他猛地扑向柳云眉,想将她推开!
“轰隆!!” 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和灼热的气浪瞬间将脆弱的木板房墙壁撕开一个大洞!浓烟、火光和破碎的木片、杂物冲天而起!巨大的声浪震得附近的棚户区窗户嗡嗡作响!
爆炸的烟尘稍稍散去。“鸭舌帽”带着特务们小心翼翼地冲进一片狼藉的里屋。
屋内如同被飓风扫过。炭盆被掀翻,炭火和未烧尽的纸片散落一地,冒着青烟。赵明诚倒在离后窗不远的地方,半个身子被炸塌的房梁和碎木压住,浑身是血,生死不知,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张烧焦的纸片。
柳云眉倒在血泊中,距离爆炸中心更近。她的一条手臂被炸断,血肉模糊,胸口被几片巨大的碎木刺穿,鲜血染红了身下破碎的蓝布衣襟。她手中的勃朗宁手枪掉落在不远处,枪管扭曲变形。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丈夫倒下的方向,眼神空洞,却凝固着最后一刻的焦急和牵挂。鲜血从她嘴角涌出,在满是灰尘的脸上画出刺目的痕迹。
“妈的!搜!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鸭舌帽”捂着被气浪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吼道。他踢开挡路的碎木,走到赵明诚身边,粗暴地掰开他紧握的手指,抢过那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只剩几个模糊不清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