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老张的中年同志反应极快,瞬间明白了事态的恐怖级别。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煤油灯,拧开灯罩,毫不犹豫地将里面滚烫的煤油泼向痰盂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纸张!同时划燃火柴,丢了下去!
“轰!” 橘红色的火焰猛地腾起!贪婪的火舌瞬间舔舐着纸张,发出令人心悸的“哔啵”声,浓烟滚滚而起!火光映照着几张惊愕、愤怒又迅速被决然取代的脸庞。
“妈的!狗叛徒!”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同志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乱跳,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别让老子知道是谁!扒了他的皮!” 咒骂声中,他动作却丝毫不慢,冲到文件柜前,拉开抽屉,将里面所有的东西疯狂地往外掏,看都不看,转身就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痰盂火堆!
“清理指纹!桌椅!门把手!所有碰过的地方!” “铁锤”一边将最后几张墙上的地图扯下来投入火中,一边厉声吼道。他自己则冲到窗边,一把扯下厚重的窗帘,几下撕开,用布条蘸着杯子里残留的茶水,疯狂地擦拭着桌面、椅背、门把手等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浓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剧烈咳嗽。火焰吞噬纸张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没有哭泣,没有告别,只有压抑的咒骂、粗重的喘息和物品被粗暴销毁、擦拭的刺耳声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悲怆的壮烈。三分钟不到,当火焰将痰盂里的纸堆彻底吞噬成灰烬,当最后一丝指纹痕迹被茶水抹去,当整个房间只剩下呛人的烟味和一片狼藉时,“铁锤”低吼一声:“撤!”
几条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迅速而无声地从后门通道消失,只留下那还在微微冒着青烟的痰盂和空荡、凌乱、仿佛被飓风扫过的房间。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那句压抑着滔天恨意的咒骂:“狗叛徒!”
闸北区,一处伪装成机器修理铺的地下印刷所。′m¨z!j+g?y¢n′y,.?c*o′m`地下室闷热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油墨和纸张霉味。
巨大的手摇印刷机像一头沉默的钢铁怪兽,刚刚还吞吐着革命的宣言。此刻,“穿山甲”瘦削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狭窄的楼梯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机器的余音:“最高警报!‘涅槃’!立刻!拆毁!焚毁!二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地下室里瞬间死寂。几个满手油墨的印刷工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褪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技师嘴唇哆嗦着:“小甲…这…这机器…是咱的命根子啊…”
“命根子没了还能再造!人没了,火种就真灭了!”“穿山甲”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一步跨到机器旁,抄起一把沉重的铁扳手,“嘎嘣”一声脆响,狠狠砸在机器侧面一块精密的齿轮传动装置上!金属碎裂变形!他动作不停,扳手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而狠辣地砸向一个又一个关键连接点!“拆!能带走的核心部件——字模盘、主传动轴、油墨泵芯!快!其余,给我砸!砸到它妈都认不出来!”
巨大的砸击声在地下室回荡,震耳欲聋,带着一种毁灭的狂暴。工人们被这狠绝惊醒,眼神瞬间变得通红!再不舍,也明白此刻犹豫就是死亡!
“砸!” 一个年轻工人怒吼一声,抓起旁边的大铁锤,狠狠抡向机器笨重的铸铁底座!“哐当!” 火星西溅!
“烧!把油墨桶搬过来!” 另一个工人嘶吼着,和同伴一起,将几桶刺鼻的油墨首接泼洒在堆积如山的白纸、半成品传单和校样稿上!浓稠的油墨流淌,浸透了纸张,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
“点火!” “穿山甲”将最后一块拆下的精密铜制部件塞进随身携带的油布包,厉声下令。
“嗤啦!” 火柴划过磷面,幽蓝的火苗跳跃着,被丢入泼满油墨的纸堆!
“轰!” 火焰冲天而起!带着油墨助燃的恐怖热浪,瞬间吞噬了小山般的纸张!橘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工人脸上流淌的汗水和油污,也照亮了他们眼中混杂着心痛、愤怒和决绝的泪水!纸张在火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上面那些凝聚着心血的文字、那些唤醒民众的呐喊,在烈焰中无声地消亡。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
“灌铅!” “穿山甲”的声音穿透火焰的咆哮,指向那台己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印刷机主体。一个工人立刻搬来一桶早己备好的、沉重的铅水熔液(用于紧急销毁设备的最后手段),咬紧牙关,对着机器最核心的滚筒部位,狠狠浇了下去!
“嗤——!” 滚烫的铅水接触冰冷的钢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腾起大片白烟。铅水迅速凝固,将那些砸坏的零件和最后的希望,彻底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