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法租界边缘,一栋石库门的天井。/x?i`n_k′a!n-s′h!u?w,u..*c^o,m_夜色浓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岸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后门。他脸上那层刻意涂抹的油污和煤灰,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寒星,没有丝毫倦怠。天井里,几个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他们是“红队”的骨干,代号“铁锤”、“穿山甲”、“夜莺”,是李岸手中最锋利的刀,此刻脸上都蒙着一层凝重的寒霜。
“‘断钥’确认!‘涅槃’全面启动!”李岸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潭,瞬间激起惊涛骇浪。没有解释“断钥”是什么,在场的都是核心,都明白这两个字背后意味着灭顶之灾。“最高层有内鬼!我们所有据点、机关、人员名单,可能都己暴露!敌人随时会动手!现在,听我指令!” 他语速快如爆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
“铁锤!” 李岸目光如电,射向一个身材敦实、手臂筋肉虬结的汉子,“你带一组人,负责中央机关办公处、一号联络站!目标:人撤,文件焚,痕迹清!十分钟!只给你十分钟!完不成,自己跳黄浦江!”
“铁锤”腮帮子咬得咯咯响,眼珠瞬间充血,猛地一点头,喉咙里滚出一个字:“是!” 没有半句废话,转身点起两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撞开侧门,消失在弄堂的黑暗中。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绝。
“穿山甲!” 李岸的目光转向一个身形瘦削、眼神却异常灵活的青年,“你带二组,电台点、印刷所!电台核心部件拆散带走,外壳砸毁深埋!印刷机…灌铅!油墨、纸张、哪怕一张校样稿,全部烧光!灰烬冲进下水道!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要那里变成一堆真正的废铜烂铁和灰烬!”
“穿山甲”瘦削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锐利:“明白!保证连个铅字渣都不给他们留下!” 他同样点起两人,身影一闪,没入另一条狭窄的支弄,动作轻捷如狸猫。
“夜莺!” 李岸最后看向一个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子狠劲的年轻女子,“你带三组,负责武器库、档案库、以及…苏影同志的安全转移!武器能带的带,带不走的…处理掉!档案,核心名单带走,其余…烧!苏影同志那边,务必确保万无一失!她的文稿,是火种!明白吗?”
“夜莺”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她用力一点头:“人在文在!火种不灭!” 她带着最后两名队员,像一阵风般卷向后弄深处。
天井里瞬间只剩下李岸和一名年纪稍长、沉默寡言的内线交通员“老钟”。
“老钟,” 李岸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你跟我走。我们负责通知所有次级联络点、外围同志。名单在你脑子里,路线你最熟。我们…是最后的清道夫,也是最后的引路人。能通知多少,通知多少!通知不到的…听天由命!” 他最后西个字,沉重得如同铅块。
老钟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默默地点燃了一根劣质纸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眼睛异常坚定:“走吧,掌柜的。阎王殿门口,咱也得多拽回几个弟兄。”
两人不再言语,身影迅速融入上海滩更深、更危险的夜色迷宫中。一场与死神赛跑、规模空前的绝地大转移,在李岸这如同精密齿轮啮合般的指令下,轰然启动!
中央机关秘密办公处,一栋伪装成贸易公司的小楼二楼。
空气里还残留着劣质雪茄和廉价墨水的气味。几张拼凑的办公桌上散乱地堆放着文件、报纸和喝了一半的粗瓷茶杯。几个同志正埋头工作,昏黄的灯光下,气氛沉闷而压抑。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铁锤”那敦实的身影带着一股寒风冲了进来,脸色铁青,声音如同炸雷:“全体!最高警报!‘涅槃’启动!立刻!销毁所有文件!清除痕迹!三分钟内撤离!快!!”
“什么?!” 一个戴着眼镜、正在誊写文件的年轻同志猛地抬头,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纸上,墨迹迅速晕染开一片惊惶,“‘涅槃’?!出什么事了?!”
“少废话!执行命令!” “铁锤”双目圆睁,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时间。他一个箭步冲到墙角,那里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搪瓷痰盂。他一把抓起旁边桌上、椅子上的所有纸张——无论写没写字——看都不看,像塞柴火一样,粗暴地、一股脑地狠狠塞进痰盂里!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老张!火!” 他头也不回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