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的,不仅是银元和证明,更是比山还重的责任!他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汗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额角渗出,滑过他紧绷的脸颊。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那个接头地点和那句关乎生死的暗语,仿佛这是唯一能支撑他不崩溃的咒语。
车轮滚滚,碾压着冰冷的钢轨,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哐当、哐当”声,如同死神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回荡在漫长的黑夜中。窗外的景物在黑暗中飞速倒退,偶尔掠过几点稀疏的灯火,如同坟茔间的磷火,更添几分凄凉与不安。小马紧紧抱着怀中的布包,目光死死盯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内心在无声地呐喊:**快!再快一点!
魔窟惊雷(南京)
几乎就在小马乘坐的列车驶离下关站的同时,南京城,那座象征着国民党特务权力核心的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科大楼内,一场足以掀翻屋顶的风暴,正骤然爆发!
调查科科长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高级香水的混合味道率先涌了出来。调查科科长**徐恩曾**,脸色微红,脚步虚浮,在副官的搀扶下,带着一身宴席间的慵懒与满足,回到了他的权力王国。他随手将昂贵的呢子礼帽扔在衣帽架上,解开勒得有些紧的领带,一屁股陷进他那张宽大柔软的皮转椅里,满足地叹了口气。孔祥熙部长家的晚宴,总是那么尽兴。
“科长,您回来了。” 机要值班组长刘明德如同闻到腥味的猫,立刻谄媚地凑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刚沏好的醒酒茶,您润润喉。” 他小心翼翼地汇报,“哦,对了,钟秘书临走前,己经按您的吩咐,把汉口何主任发来的那份‘亲译’绝密件,锁进您保险柜了。钥匙在您这儿吧?”
“嗯?何成浚的‘亲译’件?” 徐恩曾醉意朦胧地应了一声,接过保温杯,呷了一口热茶,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点点。他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钟怀远还说什么涉及上海共党高层动向……他摸索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串黄铜钥匙。
“是啊是啊,钟秘书办事真是没得说,稳妥!” 刘明德连忙拍马屁。
徐恩曾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潜意识里那份电报“十万火急”的标签带来的好奇,又或者是对“上海共党高层动向”的本能渴望,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把奇特的钥匙,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个墨绿色的德国造嵌入式保险柜前。
“咔哒……咔哒……” 钥匙转动,机簧发出清脆的声响。沉重的保险柜门弹开。
徐恩曾醉眼惺忪地伸手进去,摸到了那个印着“十万火急”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扯开火漆封印,有些粗暴地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电报纸。
他打着哈欠,就着办公室明亮的灯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电文。起初,他的目光还有些涣散。
“共匪特科首要负责人黎明(即屠百川)被捕己归顺……”
嗯?屠百川?那个中共特科的“红队”头子?被抓了?还投诚了?徐恩曾的醉意瞬间消退了三分!这可是条大鱼!
“供出匪首伍豪、陈绍禹等行踪……上海所有秘密机关地址……”
好!太好了!徐恩曾眼睛一亮!精神大振!这功劳太大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加官进爵的景象!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贪婪地搜寻着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尤可骇异者,该犯供出匪谍钱壮飞,化名潜伏兄处,现担任兄之机要秘书,实乃共匪打入我核心之最高内奸!……”
“钱壮飞……机要秘书……最高内奸……”
这几个字如同三道狂暴的九天玄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狠狠劈在了徐恩曾的头顶!
“轰——!!!”
徐恩曾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是极致的眩晕!眼前金星狂舞!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他拿着电报纸的手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此刻仿佛重逾千斤!
“噗通!” 他肥胖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重重地跌坐回皮椅里!巨大的冲击力让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哐当!” 另一只手里的保温杯脱手掉落,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昂贵的地毯上,溅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他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豆大的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疯狂涌出!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后那双平时精明狡黠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极致的惊骇、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