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线上的信使(南京 -> 上海)
下关火车站。/幻+想/姬\ `冕-废_岳+黩′凌晨西点刚过,天色依旧墨黑如漆。月台上灯光昏黄,人影稀疏,弥漫着煤烟、蒸汽和廉价烟草混合的呛人气息。一列黑黢黢的庞然大物——由美国机车牵引的京沪特快列车,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卧在轨道上,粗重的烟囱偶尔喷吐出一股股夹杂着火星的白汽,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不耐烦地催促着。
“呜——!” 一声凄厉刺耳的汽笛骤然划破夜空!站台上寥寥无几的乘客骚动起来。
“快!快!西点二十的京沪特快!马上发车!去上海的旅客赶紧上车了!” 穿着深蓝色制服、帽檐歪斜的站务员挥舞着信号灯,用带着浓重苏北口音的官话嘶喊着。
就在这发车哨音即将吹响的最后一刻!
一个身影如同旋风般冲过检票口!正是**小马**!他脸色煞白,嘴唇因剧烈奔跑而发紫,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早己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水光。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向最近一节三等车厢敞开的车门!
“哎!票!票呢?!” 门口的列车员伸手拦住他。
小马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汗水浸得微湿的布包,颤抖着摸出车票和那张盖着“党务调查科”鲜红印章的空白乘车证明,塞到列车员手里。
列车员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张特殊的证明,又打量了一下小马狼狈不堪的样子,最终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快点!车要开了!”
小马如蒙大赦,一头扎进车厢!几乎在他踏上车厢地板的同时,“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车门在他身后猛地关上、锁死!紧接着,车身剧烈地一震,伴随着铁轮与钢轨摩擦发出的刺耳“嘎吱”声和更加高亢的汽笛长鸣,这列承载着无数人生死希望的钢铁长龙,缓缓启动,然后越来越快,驶离了笼罩在沉沉夜幕中的南京城,一头扎向东方未知的黑暗!
车厢内,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汗臭、脚臭、劣质烟草味、食物馊味以及煤烟的气息,熏得人头晕眼花。长条硬板座椅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穿着破旧棉袄、抱着孩子的农妇;挑着箩筐、满身鱼腥味的小贩;穿着学生装、满脸倦意的青年;还有几个眼神闪烁、贼眉鼠眼的江湖客。过道上也塞满了行李和蜷缩着打盹的人。昏暗的顶灯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曳,在拥挤的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小马艰难地在人缝中挪动,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小块勉强能立足的空隙。他背靠着冰冷肮脏的车厢壁,将那个装着银元和救命证明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大口喘着气,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喉咙里火烧火燎。刚才那场夺命狂奔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但神经却紧绷到了极致!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脑海中,钟怀远那凝重如铁、字字泣血的话语如同惊雷般炸响:
“ 上海党组织危在旦夕!天大的祸事! ”
“ 必须赶上最快的那一班!西点二十的京沪夜车! ”
“ 家里房子塌了,速搬! ”
“ 十万火急!生死攸关!关系到成百上千条人命! ”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不断在心中反复默念着那个接头地点和暗语:
“霞飞路……亚尔培路交叉口……绿色邮筒……底座朝南第二块砖……五角星标记……”
“家里房子塌了,速搬! ”
“ 家里房子塌了,速搬! ”
“ 家里房子塌了,速搬! ……”
他默默计算着时间。从南京到上海,这趟特快列车大约需要**十个小时**!现在是凌晨西点二十多分,顺利的话,下午两点多能到上海北站。这十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无数同志生与死的界限!他恨不能给这铁皮火车插上翅膀!
车厢剧烈地摇晃颠簸着,硬木座椅硌得人生疼。小马毫无睡意,也根本不敢睡!他警惕地睁大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车厢内的每一个人。\j*i?a,n`g\l?i¨y`i*b¨a\.·c`o¨m¢邻座那个穿着绸衫、戴着金戒指、一首闭目养神但眼皮时不时跳动一下的中年胖子?过道对面那个眼神飘忽、总往他怀里布包瞄的精瘦汉子?还有那两个在车厢连接处低声交谈、穿着半旧中山装的青年?
疑神疑鬼!杯弓蛇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小马的心提到嗓子眼!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