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兴致勃勃的岳父,方进揉了揉额头,感到一阵头疼。
他知道,纳妾这件事,在这个时代,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了。
不仅仅是来自长辈和社会的压力,就连翠莲自己,也出于“贤惠”和对子嗣的焦虑,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一味地坚持“一夫一妻”,不仅会被视为异类,甚至可能被扣上“不孝”、“自私”的帽子,影响自己的声誉和前程。
而且,子嗣问题确实是绕不过去的坎。
如果翠莲真的长时间无法生育,那么为了家族传承,纳妾似乎又成了唯一的选择。
方进感到一阵烦躁。
他将这个问题暂时抛诸脑后,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书本上。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乡试!
只有不断地向上攀登,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更大的权力,他才能拥有更多的选择。
至于纳妾……
等乡试之后再说吧。
方进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将这份属于内宅的烦恼,暂时压在了心底。
窗外的秋意更浓了,距离乡试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他的心中,除了对功名的渴望,似乎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于家庭和未来的复杂思绪。
三年的时光。
对于埋首苦读的学子而言,既显得漫长,又仿佛弹指一挥间。
当窗外的梧桐叶染上金黄,桂花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时,江南省三年一度的乡试,终于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期而至。
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更是一道龙门。
跨过去,便是“举人老爷”,拥有了做官的资格,从此鲤鱼化龙,跻身统治阶级。
跨不过去,便只能继续做一名普通的秀才。
或许还有下一个三年。
也或许就此沉寂,泯然众人。
其重要性、残酷性和对人命运的决定性影响,远非之前的县试、府试、院试可比。
整个江南府,乃至整个大夏王朝东南地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到来的这场秋闱大比之上。
而方进,这位顶着县试案首、府试第三、院试亚元光环,又在过去三年里声名鹊起、才名远播的新科秀才,无疑是本次乡试中最受瞩目的考生之一。
无数人都在期待着,这位“青河奇才”能否再次创造奇迹,一举夺得举人功名。
方进自己,也感受到了这份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期盼。
但他并未因此而慌乱。
三年的潜心治学,不仅仅是知识的积累,更是心性的磨砺。
他早己不是当初那个患得患失、容易被外界干扰的年轻人。
他目光沉静,心如止水,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最后的备战之中。
他将过去三年撰写的八股文稿、策论草稿、读书笔记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和回顾,查漏补缺,温故知新。
他反复揣摩历科乡试的真题和范文,分析其出题规律和评判标准。
他还特意请教了陈老教谕和府学的孙老教授,就乡试的注意事项、考场技巧、以及可能的主考官风格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陈老教谕语重心长地告诫他:“乡试考官,多由京中翰林或六部官员担任,其眼界更高,格局更大。”
“你的文章,不仅要合乎法度,更要有见识,有风骨,有对国家大政的思考。”
“切忌空谈义理,流于迂腐。”
“策论尤其重要,务必言之有物,切中时弊,但也要注意分寸,不可过于狂悖。”
孙老教授则提醒他:“乡试考场,鱼龙混杂,竞争激烈,不仅要比拼才学,也要比拼体力、意志和心态。”
“九天三场的鏖战,非同小可,务必保重身体,劳逸结合。”
“考场之上,沉着冷静,仔细审题,合理分配时间,切莫慌乱出错。”
这些金玉良言,方进都一一铭记在心。
除了学问上的准备,物质上的准备也早己就绪。
方家如今的财力,足以支撑方进以最舒适、最体面的方式前往省城金陵赶考。
张屠夫更是将“豪气”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仅再次雇佣了最好的、带有卧铺和独立书房的大型内河官船,还为方进配备了比上次更周全的随行人员。
两名精明干练的仆役,负责打理杂务、采买物资、传递消息等。
他还给方进准备了厚厚一沓可以在全国通兑的银票,反复叮嘱道。
“到了省城,该花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