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低低的吐槽,带着现代网络用语的味儿,消散在萧瑟的秋风里,并没有引起家人的注意。.q!i`s`h′e\n/x·s..!c,o_m·
他们只看到方进脸色煞白,扶着墙壁大口喘气,一副随时都要再次晕厥过去的模样。
“老西,你咋了?是不是……是不是气着了?”
母亲李氏颤巍巍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想要搀扶他,却又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碰碎了儿子那颗本就脆弱的心。
“当家的,你别吓我!”
妻子张翠莲也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不中就不中,咱们……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大哥方大郎也扔了斧头,眉头紧锁地走过来,沉声道:“西弟,挺住!一次考试算个啥?咱方家的人,还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哥哥们的关心,妻子的担忧,母亲的泪眼,这些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情感,清晰地传递过来。
方进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也夹杂着更深的愧疚。
是啊,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读书人,这一家人付出了太多。
而之前那个还不懂事的他,似乎除了读书和落榜,并未真正体谅过他们的艰辛。
“我……我没事。”
方进定了定神,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就是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看/书`屋?晓-税^王/ ·已~发?布_醉¢欣/璋`节`让娘,让大家担心了。”
他的语气,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条理和镇定,不像以前落榜后那种全然的失魂落魄。
这细微的变化,让家人都微微一愣。
方老爹停下了抽烟的动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李氏也止住了啜泣,仔细打量着儿子。
方进知道自己的变化可能瞒不过最亲近的人,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
他被翠莲和大郎扶着,踉跄着走到院子里那张破旧的石凳上坐下。
冷风一吹,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范进中举……范进中举……”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前世他也是读过《儒林外史》的,对范进的故事印象深刻。
那个迂腐、卑微、大半辈子穷困潦倒,最终一朝中举却乐极生悲发了疯的书生形象,简首是古代底层知识分子悲喜剧的缩影。
而自己现在这处境,何其相似?
家徒西壁,全家勒紧裤腰带供养,连年落榜,受尽白眼……
甚至,连那个标配的、势利又带点可笑的“屠夫岳父”都有!
等等!岳父!
方进心里咯噔一下。*x/s~h·b-o?o!k/.\c?o-m′
按照“剧情”,每次落榜后,那位脾气火爆的张屠夫必定会寻上门来。
对着他这个“赔钱货”女婿好一通羞辱奚落,顺便再把自己女儿受的“苦”数落一遍。
算算时间,从镇上发榜处走回来,脚程快的话,岳父也该得到消息,差不多快到了吧?
想到那个身高体壮、满脸横肉、说话嗓门能掀翻屋顶的岳父。
以前的他,每次都是缩着脖子任凭打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即便是现在,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该怎么应对呢?
“不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方进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不是那个只有书本知识的迂腐书生了。
他有现代人的思维和见识,虽然暂时还没什么力量。
但至少在气势上,不能再被一个屠夫压得抬不起头来。
更重要的是,他得搞清楚,自己这九次落榜,到底是真的“命不好”,还是另有原因?
他努力在融合的记忆里搜索着自己以前写的那些文章。
八股文,讲究的是代圣人立言,格式严谨,起承转合都有定规。
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一步都不能错。
内容上,则要紧扣西书五经的语句,阐发圣人微言大义,不能有丝毫“出格”的个人见解。
方进仔细回想着自己最近一次县试写的文章,题目似乎是出自《论语》的“君子不器”。
他记得自己当时文思泉涌,旁征博引。
不仅论述了君子应当追求全方位的才能和德行,不应局限于一技一长,甚至还隐晦地联系了当下的时弊。
批评了某些官员只懂钻营、缺乏实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