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隆冬的锦云城,沈晚梨从未见过如此一场大雪。
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浇得鸳鸯琉璃瓦上一片白茫茫,沈家的高墙好似望不着边。只见那檐下的大红灯笼在这夜的风雪里,转过来,兜过去。沈晚梨凝视着镜子里倒映的身影——凤冠霞披,金线繁丽的云锦嫁衣尽绣鸳鸯荷花纹饰,乌发挽成装点以翠蓝花叶,一柄垂穗描金并蒂荷花执扇半遮面。朱唇轻点,柳眉如烟。沈晚梨面色淡然,扶正乌发间那支双鸾点翠步摇。再过不久,她便要坐上那如囚笼般的花轿,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她心有不甘,心有不甘。离起轿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此时,那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响,沈晚梨以为是来接亲的人,回过头,却蓦然对上一双清透的眼眸。“沈小姐。”少年眉目清秀,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杏黄底团流云纹圆领袍,外罩鹅毛大氅,腰悬白玉佩,乌发以镶碧金丝蝴蝶发扣束成马尾,宛如枝头一捧新雪,捎了点儿冷冷的梅花香进屋。沈晚梨不认识他,微微一愣:“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少年耸肩,指了指身侧的木门:“走门啊。”沈晚梨放下那柄执扇,警惕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家围墙高耸,今日又是办喜事的日子,外头人来人往,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新娘子闺房的,定然不是常人。少年倚着墙,淡笑道:“不和沈小姐开玩笑了,你不会不认识我。”沈晚梨秀眉微蹙。——谢迟意?传闻里的妖妃之子,也是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君。谢迟意耳朵上戴着的单边白玉耳坠闪烁着润泽的光芒,他缓步走到沈晚梨身侧,俯身:“我来,是想问沈小姐一件事。”耳坠贴着沈晚梨的脸颊,凉丝丝的。她出了一身冷汗,不动声色地点头:“…你问。”她心下疑惑,既然都要成亲了,有什么事非要此刻说,而且,他为何不穿喜服?谢迟意直起身子,目光微妙地落在眼前一身大红嫁衣的沈晚梨身上,半晌,他问:“你想嫁吗,沈小姐?”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沈晚梨一愣,眼眸里闪过刹那的惊喜。如若她说“不”,这不明不白安到她头上的婚事,难道还有一线转机?她一句话在唇边绕了一圈,又堪堪咽了回去。这么些年摸爬滚打,早练出了谨慎机敏的性子。一句强硬的“不嫁”,万一惹他不高兴…她向实话。我不会吃了你。”不像是假话。沈晚梨闭了闭眼,赌一把。“不想。”谢迟意如他所言,并不生气。烛火一抖,映照着他如玉般的侧脸,他道:“我也不想…”沈晚梨听愣了,两情不想悦,这门婚事是不是可以取消了?喜悦与庆幸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你也不想嫁?!()?()”谢迟意一愣,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沈小姐。?()?[(.)]▓?$?$??()?()”
沈晚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小殿下,说话没过脑子。()?()”
她隐隐感觉,这位小殿下与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传闻里那位“妖妃之子()?()”
的三皇子,性格古怪,阴郁暴戾,可这么看起:“我已同沈家人打过招呼,婚事暂时推迟。沈小姐,想要把这婚事永远推迟下去…”
点到为止,他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听起来像是一个暗示。沈晚梨若有所思,站在窗前看着谢迟意离去的背影,不走寻常路的家伙,正抬头看着那围墙,思索从哪边儿上去更省力。沈晚梨扶着窗沿,喊住他:“等等,小殿下。”谢迟意闻声回头看了一眼。从外边儿走要绕过曲曲折折的长廊,沈晚梨穿着那一身繁复的喜服,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谢迟意已经坐到了围墙上,垂着头看她:“沈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沈晚梨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手——“带我上去看看。”从锦云城再寻常不过的点心铺老板娘摇身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