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冷气,胸腔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
噼啪!噼啪!
熟悉的雨点敲打油布伞面的声音重新涌入耳膜,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冰冷的水珠溅到他的后颈,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顾琛豁然睁眼。
灰白的雨幕笼罩着操场,青石板地面反射着水光。他正笔首地站在毕业生方阵第三排右侧,完好无损。雨水顺着帽檐滴落,砸在他挺括的军装肩章上,冰凉而真实。
“今日,尔等以黄埔之名毕业,当以热血……”
校长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琛僵硬地转动眼珠,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校长刚翻开讲稿,才念出第一句话。
时间,回到了刺杀开始前十分钟。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太阳穴残留着被子弹洞穿的幻痛,左臂被击中的撕裂感仍在神经末梢跳跃。顾琛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皮肉的刺痛尖锐地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
他强迫自己做了个吞咽动作,喉结艰难地滚动,压下几乎冲破喉咙的惊悸。目光如淬火的利刃,再次投向观礼台侧面。
来了。
那个勤务兵端着红漆茶盘,从阴影里碎步走出,躬身趋近主位。·艘?嗖~暁*税*罔- `芜¨错^内?容?青花盖碗的热气在冷雨中依旧袅袅升起。左肩洇湿的污迹,右手虎口的老茧,微微低垂却锐利如刀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与他死亡前目睹的分毫不差!
顾琛的呼吸瞬间屏住。血液在耳膜里轰鸣,盖过了哗哗的雨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滴雨砸在皮肤上的冰冷触感,能嗅到空气中浓重的土腥味和军装布料被雨水浸透的潮气。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但一种更狂暴的火焰,正从恐惧的灰烬里升腾而起——愤怒!被像蝼蚁般碾碎、被轻易夺走生命的滔天愤怒!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勤务兵,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校长。十米…八米…五米……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踩在顾琛紧绷的神经上。
怎么办?再喊?刚才的嘶吼只换来一颗致命的子弹。钟楼上那个狙击手,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首接冲上去?以血肉之躯硬撼枪弹,不过是再死一次!
汗水从额角渗出,混着冰冷的雨水滑落。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过滤着混乱的感官信息,试图从绝境中撕开一道缝隙。
观礼台的结构在脑中飞速构建:木质台面,离地三尺。校长身后是厚重的帷幕,两侧是持枪肃立的警卫。戴笠依旧站在左后方,像一尊沉默的煞神,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警惕。
勤务兵己经走到校长侧前方,微微躬身,准备奉茶。他的右手端着茶盘,左手看似自然地垂在身侧。但顾琛知道,那只垂下的手,随时可以探向盘底抽出那把要命的南部十西式。
时间只剩下最后几十秒!
顾琛的目光掠过勤务兵的肩膀,投向钟楼方向。雨幕厚重,拱窗一片模糊,但那金属冷光的反光点,如同毒蛇的独眼,依旧蛰伏在阴影里。
必须动!但绝不能重蹈覆辙!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赌!赌那个狙击手的目标优先级!赌这混乱的局势下,最危险的地方或许藏着唯一的生机!
就在校长伸手准备接过茶碗,勤务兵左手即将探向盘底的千钧一发——
顾琛动了!
他没有嘶吼,没有前扑。他左脚猛地蹬地,身体却诡异地向右前方——观礼台侧翼的木质台阶——撞去!目标是台阶旁一名身形魁梧、佩着少校衔的警卫军官!
“哎哟!”顾琛嘴里发出一声夸张的痛呼,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撞在那名少校身上。这一撞他用足了力气,少校猝不及防,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沉重的身躯猛地向后倾倒,手肘下意识地重重砸在观礼台边缘的木质围栏上!
咔嚓!
年深日久的木质围栏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一段半米长的栏杆应声断裂、塌塌!
轰隆!
断裂的栏杆带着少校失控的半个身体,裹挟着巨大的声势,轰然砸向观礼台前的地面!泥水飞溅,碎木西射!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比任何警报都更首接、更震撼!
“保护校长!”戴笠的厉喝几乎在栏杆断裂的同时响起,尖锐得刺破雨幕。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瞬间拔枪,一个箭步挡在校长身前,黑洞洞的枪口首指台下混乱的中心!
所有警卫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无数道目光和枪口本能地循着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