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终于吹响了收兵的号子。

弟兄们一个个淋得成了落汤鸡，牵着马往林子里钻。

方明找了块干爽的石头坐下，拧着衣角的水，“老孙啊，打仗就跟打牌一个理，得知道什么时候出什么牌。”

“司令这话在理。”

孙承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的土匪头子不简单。

“练兵也好，做生意也罢，道理都是相通的。”

方明望着雨中的草原，心里盘算着。

离开洋河卫这么久，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奉军和西北军干起来了。

孙承业连连点头。

他在民团混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在草原上教土匪练兵。

雨停了，方明换了身干衣服，骑马往阎王鼻赶去。

苏米雅派来的人说，有要事相商。

苏赫巴鲁带着人马在绥远平原活动，每隔几日就会派人来向苏米雅汇报情况。

方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往阎王鼻跑一趟，跟苏米雅公主互通消息。

自打去年冬天，贡王从库库和屯草原消失后，连亲女儿苏米雅都联系不上他。

半年光景过去，苏米雅渐渐适应了山林生活，她又恢复了蒙古姑娘那股子爽利劲儿。

每次方明来访，都能看见她眼角眉梢带着笑。

“苏米雅公主。”

方明摘下呢帽，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都说了不用这么见外。”

苏米雅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衫袖口。

方明余光扫过站岗的卫兵，还是执意把礼行完。

两人沿着山道往山顶走。

雨后的天空蓝得透亮，阳光穿透薄雾，照得库库和屯草原一片青翠欲滴。

“苏米雅公主。”

方明从衣衫内袋掏出个红绸小包，轻轻掀开，里头躺着支蝶形银发卡，发卡上端遍布着马眼状的琉璃，顶部还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这是他特意托王德顺从天津卫捎来的洋货。

“自打去年承蒙公主关照，商号的买卖才做得起来。这点小玩意儿，聊表心意。”

蒙古姑娘向来爱俏，苏米雅也不例外。

“呀。”

苏米雅轻呼一声，随即抿着嘴接过发卡。

作为贡王的女儿，她从前戴过的首饰比这贵重得多，可惜都在战乱中遗失了。

“看你一片诚心，那我就收下了。”

苏米雅强忍着笑意，板着脸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贡王部。等我们重回绥远城那天，绝不会亏待你。”

方明正色道：“贡王部定能东山再起。”

自从三月在阎王鼻见过苏米雅落泪，方明心里就多了几分怜惜。

他在这荒山野岭打拼，好歹自己是个爷们儿，可复兴部落的重担却压在一个姑娘肩上。

“等我们拿回绥远平原，我定让父王赏你个部落。”

苏米雅笑得像草原上盛开的萨日朗花，明媚动人。

真是个要强的蒙古姑娘。

方明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