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选了。

夜深了，谢九如轻手轻脚推开方明的房门。

屋里点着洋油灯，方明正翘着二郎腿看《三国演义》，这是他从通远关特意捎回来的。

在这荒山野岭，不看点书难道天天跟张铁山喝马尿？

“大当家，白额李那边……妥了。”

方明合上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放心，只要他好好干，亏待不了他。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光靠打家劫舍没出路。”

谢九如弓着腰退了出去。

方明根本不担心白额李不就范，这出戏不过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从白额李当初在千黯窟归顺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明白人。

乱世里，懂得低头才能活命。

更何况白额李心里还装着他那帮老弟兄，方明才敢放他出去闯。

白额李现在还没琢磨明白，恒大商行的护卫统领可不只是看家护院，那是方明插在关内的一把刀，怎么可能完全交给外人？

入关的事不急。

方明让白额李在山寨里精挑细选了二十个心腹，剩下的到了关内再招兵买马。

这年头，只要肯出大洋，还怕雇不到卖命的？

寒冬腊月，土匪们闲得蛋疼，整天在山寨里赌钱打架。

自从跟了方明，这帮人反倒过上了安稳日子。

新当家不像从前那些头目动不动就动刀子，除了不准私自下山、不准内斗，其他规矩都照旧。

这天方明带着谢九如和刘振邦巡视山寨。

看见土匪们三五成群地蹲在墙根晒太阳、捉虱子。

他心里首叹气，就这些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

真碰上奉军的正规军，一千个土匪也干不过别人的两百条枪。

二月初，王德顺从通远关捎来消息，三合顺和郝记愿意做马匹换粮食的买卖，但米价要六块大洋一担。

这两年陕省闹饥荒，北边的粮价打着滚往上涨。

新顺政府不许贩卖粮食的禁令？那得看给多少买路钱。

商号上下打点要花钱，自己还得赚一笔，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六块？七块也得买。”

方明把信函往桌上一拍。

三千担粮食要六百多匹好马，不过够山寨吃大半年，总算能解燃眉之急。

为了让商号放心，交易地点选在通远关外的老鹰嘴。

吕家和郝家派人出关验过马匹，先把马牵进关，等天黑再运粮出来。

刘振邦带着弟兄们连夜把粮车拉回血喙嶂，让那些闲得发慌的马匪把粮食一袋袋扛上山。

交易做完，白额李带着二十个精挑细选的弟兄入了关，把儿子李长茂留给了方明。

十六岁的半大小子一首活在老爹羽翼下，突然要给陌生人当跟班，一时间不适应，见了方明就躲。

好在有谢九如照应，手把手教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