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件小褂，小手红通通的，鼻尖沾了点泡沫。

秦老汉则在院角继续处理那张獾子皮，刮刀在皮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晓柱坐在爷爷脚边的小板凳上，抱着他心爱的小木枪，好奇地看着爷爷手里的皮子，又看看爸爸扛回来的深蓝色布卷。

“爹，布！”晓柱指着布卷喊。

秦铁柱放下东西，把那块深蓝色的劳动布递给周晓兰。周晓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布，手指摩挲着那厚实紧密的纹理，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这布好，耐磨，开春下地正好。”她展开布，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又看看秦铁柱的肩膀，“先给你和爹做身新的。”

秦老汉也停下刮刀，凑过来摸了摸布，粗糙的手指感受着那厚实的质感，花白胡子满意地抖动着：“好料子！比咱那老粗布强多了！穿着扛椽子都磨不破！”

夕阳西下，洗净的衣服搭满了院里的晾衣绳，湿漉漉地滴着水，在夕阳下闪着光。灶屋里，细盐雪白，堆满了盐缸。那块深蓝的劳动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炕头的柜子上，散发着新布特有的浆味。墙角，獾子皮己经刮得洁白，摊在木板上阴干。院角熏架上，深红的肋排油光更盛，边缘微微收缩，透着沉甸甸的质感。

秦老汉坐在门槛上，卷了根旱烟。辛辣的烟味混着肥皂的清气、獾皮的微膻、熏肉的咸香，在清凉的晚风里奇异地交融。他眯着眼，看着满院子的“新气象”：滴水的衣裳，满缸的细盐，叠好的新布，阴干的皮子，油亮的熏肉…

“新布遮体，新盐入味，”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目光扫过那些承载着经年累月烟火的旧家什，“这日子，就跟咱这熏肉架子似的，火候到了，油水足了，味儿自然就厚了。”

暮色渐浓，松明火点亮。晓柱抱着他的小木枪，在炕上模仿着父亲举枪的姿势，小嘴里“砰砰”有声。周晓兰在灯下展开那块深蓝的劳动布，用新换的粉饼（一种划线的土制画粉）小心地划着线。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混合着秦老汉在院角收拾工具的叮当声，织成一片安稳的夜曲。窗台上，那坛新熬的、如同琥珀般的獾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新布、新盐、新油，连同檐下那些被烟火浸润的“旧”收获，都沉甸甸地落在这方寸小院里，无声地滋养着那份触手可及的暖意。夜风拂过晾衣绳，带起湿布清冽的气息，也带来远处山林深沉而安稳的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