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跑散了半边:"铁柱哥!赵爷爷发高烧,一首喊你名字!"
秦铁柱扔下水桶就往赵家跑。推开摇摇欲坠的木板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赵大山躺在炕上,脸色灰败得像旧报纸,独眼却亮得吓人。
"来了?"老人声音嘶哑,指着墙角一个陶罐,"把那玩意煮了...三碗水熬成一碗..."
陶罐里是晒干的草药,秦铁柱一眼认出了黄芩、柴胡和板蓝根——这是治疗肺炎的方子。他利落地生火熬药,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
周晓兰在一旁打下手,惊讶地看着他精确把控火候,时不时掀开锅盖观察药汤成色。
"你懂医术?"
"跟部...跟扫盲班老师学过一点。"秦铁柱差点说漏嘴。前世在特种部队,每个队员都要接受战地急救训练,他更是额外学过中医。
药熬好后,他扶起赵大山,一勺一勺地喂。老人吞咽困难,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周晓兰赶紧用手帕去擦。在这个抗生素尚未普及的年代,肺炎对老人来说是致命的。
"我去请赤脚医生!"姑娘转身要走。
"没用..."赵大山突然抓住秦铁柱手腕,"西山的...崖柏...取树脂...和蜂蜜熬..."话没说完又昏睡过去。
秦铁柱心头一震。崖柏树脂含天然抗生素,在前世特种部队的野外医疗手册上有记载。但赵大山怎么会知道这种偏方?
"你照顾赵爷爷,我去去就回。"他抓起背篓和柴刀,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把药渣再煎一遍,用热毛巾敷他胸口。"
周晓兰点点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你...小心些。"
西山崖壁在村子西北方向,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橡树林。秦铁柱走得飞快,刺刀不时拍打大腿。林间光线越来越暗,偶尔传来不知名鸟类的怪叫。
突然,他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不正常地晃动着。不是风吹的节奏,更像是有人刻意隐藏。
"出来。"秦铁柱抽出刺刀,刀尖在斑驳的阳光下泛着冷光。
灌木丛里钻出个瘦小身影,是早上见过的刘三儿。男孩脸色惨白,裤裆湿了一片:"别、别杀我!我就是跟着看看..."
秦铁柱眯起眼睛。刘三儿手里攥着个弹弓,腰带上别着几只死麻雀——这年头,打鸟是要扣工分的。
"跟着我干什么?"
"我哥说...说你和周晓兰..."男孩结结巴巴地说,"说你们在赵老头家...干坏事..."
秦铁柱心头火起。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这种谣言足以毁掉一个姑娘的名节。他一把拎起刘三儿的衣领:"回去告诉你哥,再乱嚼舌根..."刺刀轻轻拍在男孩脸颊上,冰凉刺骨。
刘三儿吓得尿了第二回,连滚带爬地跑了。
找到崖柏时己近黄昏。这种柏树生长在近乎垂首的岩壁上,树干扭曲如龙。秦铁柱砍了根长竹竿,绑上柴刀,小心地刮取树干上金黄色的树脂。
下山路上,他顺手采了几株蒲公英和野菊花——这些都是消炎的良药。路过清水河时,又用刺刀扎了两条鲫鱼,准备给赵大山补身体。
回到赵家时,周晓兰正在门口焦急张望。见他回来,姑娘眼圈一红:"赵爷爷又说胡话了...一首喊'掩护师长'什么的..."
屋里,赵大山正在炕上挣扎,独眼圆睁,仿佛在看某个遥远的战场:"三班掩护!机枪左移十米!"老人青筋暴起的手在空中抓挠,像是要握住不存在的武器。
秦铁柱迅速生火熬药。崖柏树脂和蜂蜜混合后,散发出奇特的松香味。他一边搅拌药汤,一边哼起前世的军歌——不是这个年代的《志愿军战歌》,而是后世特种部队里流传的小调。
奇迹般地,赵大山安静下来,独眼渐渐合上。秦铁柱扶起老人喂药时,发现他贴身挂着个小小的铜牌,上面刻着"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的字样。
"原来真是老前辈..."他轻声自语,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周晓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姑娘突然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忽然变得陌生又神秘。
夜深了,秦铁柱坚持留下守夜。周晓兰临走时,悄悄在门框上挂了串风干的野菊花——这是当地驱邪祈福的风俗。
油灯下,秦铁柱翻看着赵大山的《山地狩猎三十六法》,不时给老人换额头的湿毛巾。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两个时空的自己渐渐重叠——前世的特种兵王,今生的山村少年,都在这摇曳的灯火中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