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呜...”何耀祖猝不及防，在水里死命扑腾。

“再招惹我和我兄弟，”陆昭明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何耀祖能听见，“下次按你进去的地方，就是茅坑。”说完，猛地松手。

澡堂里死一般寂静。何耀祖像条死鱼一样瘫在池边呛咳，那几个狗腿子吓得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月底小考，沙盘推演定输赢。何耀祖抽中扮演红军（守方），得意洋洋地把红旗插满各个隘口：“凭险死守！耗也能耗死你们！”

陆昭明执掌蓝军（攻方）。他主力正面佯攻吸引火力，却暗中分兵走险峻小路迂回。眼看红旗部队就要被包了饺子，何耀祖急了眼，突然一把掀翻了沙盘：“他作弊！他肯定早偷看了我的布防！”

叼着烟卷晃进来的罗阎王，二话不说，一脚把翻倒的沙盘踹正：“重来！输不起就别玩！”

二次对阵，陆昭明主力一接触就“溃败”后撤。何耀祖以为胜券在握，兴奋地指挥“红军”全线追击，结果一头扎进了埋伏圈，粮道被断。当蓝旗最终将红旗帅帐团团围住时，罗阎王把烟头狠狠按灭在代表何耀祖指挥所的小红旗上：“陆昭明，胜！”

何耀祖脸色铁青，踹开门冲了出去。马富贵偷偷摸摸蹭过来，压低声音：“陆哥小心！那小子肯定找他姐夫告黑状去了！”

果然，当夜陆昭明就被拎到了政训处。军需处王科长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茶杯盖，眼皮都不抬：“年轻人嘛，要讲团结...这样，你写份检讨，认个错，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陆昭明笔首地站着，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亲爱精诚”校训横幅，声音不高但清晰：“他掀翻沙盘的时候，团结这两个字，是被他喂狗吃了吗？”

茶杯盖“咔哒”一声重重磕在杯子上。王科长脸色一沉：“顶撞长官！目无纪律！关禁闭三天！好好反省！”

禁闭室像口埋在地下的薄皮棺材。陆昭明蜷在发霉的草堆里，听着墙外单调的换岗口令。夜到三更，铁窗栏杆外忽然窸窸窣窣，吊下来一个油纸包！

马富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陆...陆哥！腊肉！顶顶饿！罗阎王刚巡夜过去...千万藏好...”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咳嗽，吓得马富贵“哎哟”一声，像只受惊的肥兔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里。

陆昭明摸着还带着点温热的油纸包，黑暗中，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这狗屁倒灶的军校日子，总算还有点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