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削落,露出白骨。“箭毒混了砒霜,”老头把腐肉扔进火盆,“再晚半日,华佗难救。”
陆昭明摸出李阎王的金怀表:“够吗?”
老头掂了掂怀表,忽然眯眼:“李阎王是你杀的?”见陆昭明握紧刀柄,却笑着扔来药瓶,“杀得好,他欠我五条人命。”
敷药时,院外传来莲花落小调。小桃扶着瘸腿的二虎进来,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大牛——少年夺了把砍刀,刀尖还在滴血。
“尾巴甩掉了。”大牛咧着破嘴笑。
蛇医张给众人疗伤时,陆昭明爬上屋顶望风。南镇灯火阑珊,北镇却火光冲天,枪炮声隐约传来。他摸出怀表,表盖内嵌的照片在月光下清晰起来——竟是张大帅与年轻军官的合影!
“看什么呢?”蛇医张递来药酒。
陆昭明扣下表盖:“北边在打仗?”
“革命军打张大帅呢。”老头嗤笑,“说是革命军,抢地盘比土匪还狠。”
后半夜,三七的高烧退了。陆昭明摊开地图,手指划过南方的群山:“去粤省,找真正的革命军。”
“三百里路。”蛇医张突然推门进来,“李阎王的马队天亮就到三河口。”他扔来串钥匙,“粪场东头有辆运泔水的骡车。”
启明星亮时,泔水车吱呀呀驶出镇子。陆昭明坐在馊臭的桶沿,望见北镇城头己升起青天白日旗。晨风中,大牛哼起小桃教的莲花落,荒腔走板却透着生气。
骡车拐进山路时,阿毛忽然指着后方:“烟!”
三河口方向腾起滚滚浓烟。蛇医张的小院位置,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陆昭明攥紧缰绳,骡车在官道上狂奔起来。
正午的烈阳下,骡车停在界碑前。碑北刻“皖省三河”,碑南刻“赣省定南”。三七挣扎着爬下车,捧起一抔红土:“娘...我逃出来了...”
陆昭明回望来路。群山如铁,那里埋葬着李阎王的追兵、张大帅的悬赏,还有一个现代灵魂。他弯腰抓起红土抹在脸上,从今日起,他只是陆昭明。
骡车继续南行,车辙在红土路上画出长长的线。路的尽头,隐约有青天白日旗在招展——是希望,还是新的虎穴?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