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转间,己看到那几位记者正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兴奋和探究。
她刚离开舞池边缘,一杯香槟适时地递到了面前。端杯的,正是那位中统的郑科长。
“苏小姐舞姿曼妙,令人倾倒。” 郑科长脸上堆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方才听苏小姐与洋人记者谈论沪郊?似乎……有些忧虑?”
来了!苏影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是一片坦然的关切。她接过香槟,轻轻抿了一口,叹道:“郑科长见笑了。小女子一介文人,本不该妄议军国大事。只是……” 她微微蹙眉,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真诚,“这‘清乡剿匪’自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等小民拍手称快。只是,动静若是闹得太大,风声鹤唳,万一……万一惊扰了真正的‘大鱼’,让他们趁着混乱,从海上……溜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功亏一篑?郑科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眼神清澈,话语间全是为“党国大计”着想的拳拳之心。
郑科长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苏影这番话,看似无心,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们行动部署中一个潜在的、也是最担心的漏洞!大规模“清乡”,调动人马,封锁道路,必然风声西起,如果真有共党重要人物利用这个混乱,从防守相对薄弱的海上通道转移……这后果,绝非他一个小小的科长能承担!
“苏小姐……何出此言?” 郑科长盯着苏影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是试探?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苏影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露出一丝略带自嘲的浅笑:“郑科长莫怪小女子多嘴。我也是道听途说,加上一点文人胡思乱想罢了。您是行家,自然比我清楚其中利害。我呀,就是看着这满堂为东北流亡同胞募捐的善款,想着若能多抓几条真正的大鱼,岂不是更能告慰前方将士和流离百姓的心?” 她轻轻晃动着杯中金色的液体,眼神飘向舞池中旋转的人群,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离和忧国忧民,“这世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能看得清呢?只盼着能多尽一份心罢了。” 她的话语滴水不漏,既点出了“海上转移”的可能性,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是一个忧心时局的柔弱女子在发表感慨。
郑科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深深看了苏影一眼,干笑两声:“苏小姐忧国忧民,一片赤诚,郑某佩服。不过,党国自有安排,宵小之徒,插翅难逃!” 话虽说得硬气,但苏影那番“海上溜走”的暗示,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然种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苏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 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洋装、活泼俏丽的年轻女子挤了过来,亲昵地挽住苏影的胳膊。这是苏影的好友,《大晚报》的记者方小芸,也是今晚她重要的“传声筒”之一。
“小芸,你这丫头,又疯到哪里去了?” 苏影宠溺地笑着,顺势摆脱了郑科长的纠缠,“郑科长,失陪一下,我这妹妹找我有事。”
郑科长只能点头。看着苏影被方小芸拉走,融入一群叽叽喳喳的女记者和女学生中间,他眉头紧锁,招手唤来一个便衣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点头,目光隐晦地追随着苏影的身影。?萝,拉¨小¢税^ `无?错?内¢容_
方小芸将苏影拉到相对安静的角落,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苏姐姐,你刚才跟那个郑科长说什么呢?我看他脸色怪怪的。”
苏影微微一笑,端起一杯果汁递给小芸,自己也换了一杯,低声道:“没什么,就是闲聊了几句‘清乡’的事。唉,这风声越来越紧,咱们这募捐晚会,可别撞上人家的大行动才好。” 她看似随意地抱怨着。
方小芸心领神会,大眼睛眨了眨,也压低了声音:“苏姐姐,你说……他们这么大阵仗,到底想抓谁啊?真能抓到‘大鱼’吗?我昨天还听一个跑码头的朋友说,最近黄浦江上,夜里好像多了些不明不白的快船,神神秘秘的……” 她的话半真半假,带着记者特有的捕风捉影和添油加醋。
“嘘!小点声!” 苏影做出紧张的样子,轻轻拍了她一下,眼神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让有心人听去,还以为咱们知道什么内幕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忧虑,“若真如你朋友所说,那这‘清乡’……岂不是打草惊蛇,反倒逼得人家……另寻出路?” 她巧妙地引导着,将“海上转移”这个念头,通过小芸这个“大嘴巴”记者,不动声色地再次扩散出去。
方小芸用力点头:“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