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1931年的深秋,上海滩的梧桐叶黄了又落,铺在法租界幽静的马路上,踩上去沙沙作响。.微-趣`小′税?徃. \首_发¨这沙沙声,听在地下党人李岸耳中,却如同敌人细碎而密集的脚步声,催人心焦。叛徒屠百川投敌掀起的滔天恶浪虽暂时被党中央惊险避开,但这恶浪的余波,却像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了上海通往苏区的咽喉——交通线近乎断绝!药品、电台零件、经费、情报,还有那些肩负重任的同志,都堵在了这十里洋场。苏区反“围剿”的枪炮声隔着千山万水,却仿佛就在李岸耳边炸响,声声催命。
“老渔夫”那条经营多年的秘密通道,因叛徒出卖和敌人严密封锁,暂时是走不通了。李岸坐在法租界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灶披间里,灶膛冰冷的灰烬气味弥漫着。他面前的粗瓷碗里,茶水早己凉透。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斑驳的木桌,发出笃笃的轻响,脑子里却像有千百个齿轮在飞速旋转。另辟蹊径!必须另辟蹊径!
就在这焦灼的困局中,一张油印的传单飘进了他的脑海。那是苏影——那位以笔为枪的女作家,为了支援东北沦陷区奋起抵抗的义勇军,正在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公开募捐活动。报纸上有报道,街头有演讲,文化界的名流们纷纷响应,声势不小。公开、合法、声势浩大…这几个词在李岸心中反复碰撞,骤然擦出了一星火花!
“公开渠道的掩护…”李岸猛地站起身,眼中锐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这个念头一旦生发,便再也遏制不住。对,就是它!在敌人眼皮子底下,用这热热闹闹、光明正大的募捐活动作幌子,夹带送往苏区的“私货”!风险巨大,但眼下,这几乎是唯一能穿透敌人铁幕的缝隙。
次日午后,秋阳带着几分暖意,斜斜地洒在城隍庙九曲桥上。桥下池水微浊,各色锦鲤挤挤挨挨,争抢着游人抛下的碎饼屑,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桥上游客如织,南腔北调,喧哗鼎沸。李岸一身半旧的灰布长衫,戴着顶普通的呢帽,帽檐压得很低,倚在汉白玉的桥栏上,仿佛一个百无聊赖、看鱼消磨时光的闲人。他手里捏着几块干馒头,漫不经心地捻碎了抛向水面,引得鱼群翻腾更烈,水花溅湿了旁边游客的鞋面,引来几声抱怨。他连忙微微躬身,用一口带着点江北口音的上海话连声道歉:“对勿起,对勿起,勿好意思啦!”那副谨小慎微、怕惹麻烦的小市民模样,惟妙惟肖。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飘近。李岸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素雅的旗袍身影靠近。苏影来了。她今日的打扮与这热闹的庙会颇为相称,一件月白色暗云纹的旗袍,外罩浅米色开司米薄呢短外套,颈间松松系着条烟霞色的丝巾。手里拿着一册新出的《良友》画报,臂弯还挎着个精巧的藤编手提袋。她步履从容,径首走到李岸身旁的栏杆处,也望向了桥下争食的鱼群。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胖胖的、正大声给孩子讲解锦鲤品种的中年男人。
“先生,侬看这条红白相间的,个头最大,抢得最凶,阿拉囡囡讲它肯定是鱼王!”那胖男人热情地搭话,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李岸脸上。
李岸顺势侧身,仿佛是为了避开这热情,目光自然地掠过苏影。就在这擦肩而过的瞬间,苏影手中的画报“啪嗒”一声,失手落在地上,正巧滑到李岸脚边。
“哎呀!”苏影轻呼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勿要紧,勿要紧。”李岸连忙弯腰替她拾起画报。就在他递还画报的刹那,两人手指短暂相触,画报的封面之下,一张折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纸片,己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了李岸宽大的袖口。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快得连旁边那饶舌的胖男人都未曾察觉。苏影接过画报,报以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多谢先生。”
那胖男人兀自指着池水:“看看看!那条黑的窜上来了!啧啧,真个是鱼多食少,抢破头啊!”
李岸心中暗笑,这无心之语,倒像极了他此刻面临的困局。他附和着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浑浊的水面,仿佛被鱼群的激烈争夺所吸引,嘴唇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翕动,声音压得极低,借着周遭的喧闹,只送入身旁苏影的耳中:
“苏影同志,那募捐的物资清单…还有运输的渠道,能否…想想办法?”
苏影正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柄小巧的檀香扇,轻轻扇动,驱散着人群带来的闷热气息,也巧妙地遮掩着口型。扇骨开合间,淡淡的檀香散开。她眼波流转,扫视着周围攒动的人头,脸上带着一种旁观热闹的闲适,声音却如游丝般清晰:
“药品、棉纱、印刷机器…这些硬邦邦的东西,都可以夹在给义勇军的‘明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