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旗袍，换上一套早己备好的、毫不起眼的深蓝色阴丹士林布女学生装，将长发梳成两条朴素的麻花辫。最后，她拿起书桌上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她和一位面容慈祥长者的合影（暗示其父或导师），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塞进皮包最底层。

“夜莺”一首警惕地守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浓烟开始从炉膛溢出。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文明被野蛮焚毁的悲怆气息。

“走！” “夜莺”低喝一声，猛地拉开门。

苏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被火光和浓烟笼罩的房间。壁炉吞噬着她的书籍，也吞噬了她在这里生活战斗过的痕迹。那盆窗台上的绿萝，在烟雾中显得格外翠绿，却透着一股无言的孤寂。她的目光在那跳跃的火焰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眼神复杂，有不舍，有痛惜，但最终沉淀下来的，只有一片冰冷清澈的决然。

她不再回头，拎起那个装着最后火种的棕色皮包，跟着“夜莺”，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的楼道里。身后，公寓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那焚书的火光和升腾的浓烟。弄堂的风吹起她蓝布裙的衣角，像一片飘向未知风暴的叶子。她踏上了新的、更加艰险的征途，将那个被火焰吞噬的房间，永远留在了身后。

上海，南市，一条污水横流、堆满废弃木箱的断头弄堂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腐烂垃圾和劣质煤灰的刺鼻气味。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殆尽的厚重铁门紧闭着，门板上还残留着模糊不清的“永昌五金”字样，锈迹斑斑。这里，是地下组织一处极其隐秘的武器库，代号“铁砧”。

“夜莺”清秀的脸庞此刻沾着几道油污，她带着两名“红队”队员，如同三道贴着墙根移动的阴影，无声地滑到铁门前。没有敲门，她屈起指节，在冰冷的铁门上快速敲击出一串沉闷而复杂的节奏：笃…笃笃笃…笃…笃笃… 声音在死寂的弄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铁门无声地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的缝隙。一张满是警惕和风霜的脸探了出来，是看守“铁砧”的老吴。他浑浊的眼睛看清是“夜莺”后，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瞬间绷紧：“‘夜莺’？出什么事了？！”

“‘铁砧’！最高警报！‘涅槃’！” “夜莺”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丝，紧绷而锐利，“立刻清库！能带走的随身武器弹药，立刻分装！其余…全部销毁！彻底销毁！敌人随时会来！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销毁？！” 老吴的眼珠猛地瞪圆，沟壑纵横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这仓库里的每一支枪、每一颗子弹，都是同志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昏黄的灯泡下，一排排简陋的木架和铁皮箱子里，静静躺着驳壳枪、汉阳造、手榴弹、成箱的黄铜子弹…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灰尘下沉默地闪烁，像一头蛰伏的钢铁猛兽。这是组织在沪上最后的武装家底！

“执行命令！” “夜莺”一步跨入门内，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钢铁般的决绝，“叛徒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这些东西留下来，就是敌人的战利品，就是绞死我们同志的绳索！烧！炸！沉！必须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快！”

老吴脸上的痛苦只持续了半秒，便被一种更深的悲愤和决然取代。他猛地一跺脚，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操他姥姥的叛徒！兄弟们！动手！”

仓库瞬间活了过来！压抑的紧迫感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身上。两个随“夜莺”进来的队员如同猎豹般扑向木架，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他们打开随身携带的结实麻袋，专挑小巧精悍、便于携带的武器：成色好的驳壳枪、压满子弹的弹夹、小巧的掌心雷、锋利的匕首…像拾取救命稻草般迅速塞入袋中。

老吴则带着仓库里另外两名值守的同志，扑向那些笨重、无法带走的大宗武器和弹药箱。“夜莺”的目光扫过仓库角落几个蒙尘的油桶，眼神一凛：“用那个！” 她指向角落里几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粘稠液体——硝化甘油！这是用来制作简易爆炸物的原料，极不稳定！

“明白！” 一个队员低吼一声，和同伴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桶硝化甘油，如同捧着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将其缓缓倾倒在堆积如山的汉阳造步枪、老旧的火铳和几箱受潮结块的炸药上！粘稠、危险的液体流淌开来，浸透了木质的枪托和冰冷的金属枪管。

“剩下的！跟我来！” 老吴则带着另一名同志，冲到仓库最里面。那里堆放着大量无法带走的复装子弹底火、受潮失效的雷管和一些粗劣的自制武器部件。老吴一把掀开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