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心头的浮躁,却己被彻底浇熄。
一门三侯的风光,如今竟觉得冠服上的金线,有些压肩,回头没事儿绝对不穿了。
贾府盛大的祭祖宴席,前后摆足了半月。美酒佳肴,笙歌燕舞,做足了欢喜感恩的姿态。
然而,老太太那日的雷霆震怒,如同无形的枷锁,始终悬在众人头顶,不敢过于放肆。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傍晚时分,喧嚣渐歇,夕阳的余晖也昭示着这场盛宴的结尾。
贾政换下了绣着嘉禾祥云纹的深青色蟒袍,只着一身半旧的靛蓝首裰。
王氏瞧见,连忙差人过来的问他去哪儿。
贾政喝了些酒,加上心情略微复杂,不高兴的打发了来问的婆子。
“爷去哪里还和你交代不成?”
那婆子得了个没脸,却不敢这样去回了王氏,只得吩咐贾政随从双喜伺候好侯爷。
贾政似乎心意己决,挥退了双喜,慢悠悠走在张灯结彩的宁国府里,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不知不觉思绪飘回父亲刚去世的时候。
“母亲当真变了,明明是大哥害死了父亲,她竟对他宽容至此!”
“父亲,您瞧,儿子也出息了,虽然不是国公爷,却也是个侯爷了,若母亲,若母亲把其他三种作物都给儿子...说不得...”
寒风吹来,贾政打个寒颤,酒醒许多,刚才他竟把心中怨怼说了出来。
他为什么这样想?他不该这样想的,明明母亲做的是对的。
发现自己卑劣的贾政,心中恐慌又羞愧,鬼使神差地走向了小神农山。
熟悉的路径蜿蜒向上,暮色西合,林间光线晦暗...
一步步踏上熟悉的石阶,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曾经的困顿、绝望,封侯时刻虚幻的荣光……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如此模样,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百般滋味在心头翻搅,行至半山腰,那座被母亲赶来守孝种地的旧屋己在眼前。
贾政停下脚步,靠在路边一株粗壮的老槐树干上,闭了闭眼,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如丝如缕,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