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女冻坏了娘的心可就疼了。”
周向阳很有眼色,抱要吃鸡的卜耀祖,给他套鞋穿衣。
而曲乔看着干站着的卜光宗,上前给他披上袄子,然后蹲下将人一拉,小崽儿就坐在她顶起的膝盖上。
为了稳住身形,卜光宗伸手搂住曲乔的脖子,脚下是宽大温软的棉鞋,下巴是母亲手软带香的发丝,就这么一瞬间,卜光宗觉得自己心中有些东西被驱散了大半。
“狗日的板车儿孙,把老娘养的小崽儿饿得只有皮包骨头了。”
卜光宗目光晦晦的看向边给他系扣子,边嘀嘀咕咕的妇人,一个多月不见,他觉自己的娘熟悉又陌生。
“你是谁?”他的母亲从来是温柔沉默的,甚至有些软弱腐朽,不会说出这样粗俗言语。
曲乔扣好最后一颗口中,手指轻拂了一下他脸颊上的巴掌印,没好气道:
“我是你老娘,一个死了男人的新寡妇!”
“他、他死了?”小崽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嗯,死得干脆还有价值。”曲乔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给孩子捯饬的周向阳,低声开口。
卜光宗人聪明,心思重,曲乔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把他当孩子来对待。
“现在咱们先安置收拾干净,吃饱喝足,再给你们和你大爷讨回公道,这一个多月发生了什么,往后我慢慢和你们讲。”
曲乔看小崽子不说话了,扯过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点心盒子和一布袋子糖果。
“闺女,这里面有糖果你拿去,给外面的小孩儿们,挨个分点。”
看着卜柔不情愿的表情,曲乔眼疾手快将剥开一个高档水果糖,塞在她嘴里。
口中香甜炸开,卜柔就更不愿意,“娘,凭什么?”
“我去。”嘴里也被曲乔塞入糖果的卜光宗主动拿起布袋就往外走。
“大哥,等等我!”卜柔一向很听这个上山下水都很厉害的大哥的话。
曲乔看见堂屋里卜老头的尸体,想着自己给老头买的内联升的布鞋和老美华的长衫袄,心中也有几分感慨。
她老过,死过,最知道人老最怕什么,最怕自己不重要,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最怕让人嫌弃,最怕被人遗忘。
想到往后的局势,曲乔无比冷酷的想着, 有时候,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