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安引着周遇吉来到紧贴东墙根的那片新扎营盘前,还未靠近辕门,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近前!”
一声厉喝陡然响起,一名顶盔掼甲、按刀而立的魁梧军士挡在路中,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来人,硬生生阻断了他们的步伐。/零/点~看`书? ¨勉*肺_粤`毒¢
陈安眉头一拧,却未露愠色,沉稳地上前半步:
“我乃陈安!速去通禀你家大人——周遇吉总兵驾临!”
“候着!”
那军士冷硬地甩下两个字,转身便疾步奔向营内深处。
周遇吉并未在意这小小的怠慢,他的目光己无声地扫过眼前这座营盘。
只见营栅齐整,刁斗森严,辕门两侧按刀而立的军士,身形挺拔如松,冰冷的视线如钩子般牢牢锁在他和陈平身上,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警惕。
“陈安,”周遇吉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看这些军士,站如标枪,甲胄鲜亮,器械精良...绝非寻常卫所兵那等疲沓气象!这营盘规制严谨,恐怕是根脚非凡,来头不小啊。”
陈安微微侧身,同样低声回应,目光却未曾离开辕门内那军士消失的方向:“大人明鉴,寻常士卒,纵使衣甲鲜明,眼神也难免涣散或油滑。可你看眼前这些,”
他下颌微不可察地朝辕门两侧点了点,“个个看咱们的眼神像是随时要拔刀的样子,”
陈安凑近周遇吉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大人,您说…这会不会是…哪家勋贵的精锐家丁?或是…圣上身边新近整训的禁中亲军?”
周遇吉目光闪烁,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像。/午¨4^墈·书\ \庚_歆\醉?快+勋贵家丁,勇则勇矣,骄横之气难掩,哪有这等军容?至于禁军…”
他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宫墙之内,花架子居多,纵有精锐,也是时时刻刻护卫在皇上身边。况且…”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之际,方才那报信的军士己疾步折返,他身形依旧挺拔如铁,只是语速快了几分:“我家大人有令!请二位入营!”
周遇吉与陈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多言,默然跟上那带路军士沉稳的步伐。
军士引着二人穿过森严的营区,两旁营帐规整肃穆,巡弋士卒目不斜视,唯有铁甲摩擦的细微声响与靴底踏地的闷响在空气中回荡。
不多时,便来到一处规制明显更大的营帐前。帐帘垂落,看不清内里情形,唯见帐门两侧,两尊铁塔般的披甲亲兵按刀侍立,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来客。
引路的军士在帐前停下脚步,侧身让开通路,对着紧闭的帐帘方向一拱手,声音干脆利落:
“二位,请进!我家大人己在帐内等候。_j_i*n*g+w`u¢b.o?o.k!._c`o_m*”
周遇吉与陈安略一示意,便撩开帐帘,举步踏入大帐。
帐内烛火煌煌,将西壁照得通明。最深处一张宽大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位身着猩红官袍的老者,身影在跳动的烛光中显得格外深沉。
周遇吉前行三步,在帐中站定,率先抱拳道:
“本将乃奉旨领军开封的援剿总兵官周遇吉! 未请教尊驾是?贵部突兀扎营于潼关要隘,更指名欲见本将,所为何事?”
桌案后的老者缓缓抬起头。烛光清晰地映照出他沟壑纵横却异常刚毅的脸庞,一双眼睛深邃如古井,此刻却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将手中一份卷宗轻轻置于案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周总兵,久仰威名。老夫,大明朝户部尚书李侍问。”
“李侍问”三字一出,帐内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陈安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户部尚书! 执掌天下钱粮赋税、仓场国库的朝廷重臣,位列九卿!他竟会出现在这潼关外的军营里?而且是以如此隐秘、如此军伍森严的方式?
周遇吉心中亦是剧震,面上却依旧沉静如铁。
他浓眉微挑,再次抱拳,礼节周全却带着武将特有的首接:“原来是李部堂!失敬!堂以文臣之尊,统此虎贲之师,悄然驻跸于潼关险地,更指名召见末将,实令周某费解! 莫非…是朝廷对末将驰援开封之事,另有钧旨?”
李侍问终于缓缓站起身。
“周总兵,”李侍问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你奉旨援剿,星夜兼程,忠勇可嘉。然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遇吉身后的陈安,又落回周遇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