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还是赵野专门差人空出来的。
不过木烟并未回房,而是顺着房间的窗户翻进了孟汀所在的屋子。屋里弥漫着酒气,她听着孟汀沉重的呼吸声,一路摸到床边,从袖间掏出火折子吹燃。火光明亮,床上的人趴在被褥上就睡了,眼睫微微颤动,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下一秒就快醒了。木烟靠着床头坐下,擡手摸向腰带,那里缠着一把软剑。抖落开来,软剑在烛光中闪现寒光。片刻后,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木烟发觉那人似乎是冲着这间屋子而来,匆忙起身离开,她前脚刚刚翻出窗外,后脚便听见了门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回到房间,她跌坐在漆黑的屋子里,没由来的觉得胸口发慌。自从她下定决心要报仇之后,就一直谋划着要如何让关月臣身败名裂,让人去死太过容易,她想要这个人生不如死,活在人间炼狱。像她一样。三年前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花寒被他们抓到,原本她是有机会让关月臣变成一个瞎子,至于之后要怎么做,且等之后再想。尽管当时她真的很想直接杀了他,不过半分犹豫,最后却给自己换来了三年的身不由己。这一次,她也以为自己断然不会再犹豫,没曾想这一刻真正来临,她还是下不了手。她杀不了孟汀。翌日一早,孟汀敲响了木烟的房门。门打开,开门的却是花寒。孟汀越看越觉得眼熟,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问出口:“你是花寒?”花寒面无表情地点了头:“孟将军认识我?”“……花兄?”花寒皱眉:“孟将军,花寒只是个下人,担不起这等尊称。”孟汀心底腾起火气,一个个的都跟他装不认识是吧?猛地揪住了花寒的衣襟,将人直接从门口拖到了走廊,往前一步,把人狠狠往门板上撞去:“告诉我,这五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木烟听见动静走出门外,见此,语气十分不悦:“将军,若是酒还没醒,就回去接着躺,别在这里对着我的人乱发脾气。”听到“我的人”三个字时,花寒脸上的冷意散了几分:“姑娘,孟将军像是把我认成别人了。”“将军倒是好雅兴,见一个认一个,看来您这记性也不大好啊。”孟汀松了手上力道,看着木烟的眼睛,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扭头下了楼。花寒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木烟却在看花寒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跟我进来。”托那些官兵的福,木烟拿到了不少上好的伤药,听说活血祛瘀的功效很好。花寒因祸得福,难得让木烟给自己上一次药,当她刚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涌过来时,他便不自觉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对吗?”一说话,气息更近了。花寒更是紧张,垂在身侧的手一时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得紧紧攥住衣角,一声不吭。“花寒,再有下次,我不救你了。”“嗯,知道了。”他知道,雪姻天性善良,嘴上说不救,到了紧要关头还是会救。就像三年前一样。——孟汀一拳打在树干上,树枝震荡几下,无数树叶簌簌下落,转眼间落满了一地。赵野看着他离开驿站时的状态不对,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出来一看,果真如此。“怎么?一大清早火气这么重,谁惹你了?”“该不会是那位木烟姑娘吧?”孟汀不说话,赵野更是确定。他又说:“没事,你不是还有九公主嘛,琴师不搭理人,咱就当驸马去!”孟汀回身就要给他一拳,被他及时错身闪开。“别恼羞成怒啊!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孟汀停住步子:“说。”赵野想起昨晚的事:“你先说,昨晚为什么装醉?”以孟汀的酒量,就昨晚那点,根本不会醉,唯一的可能就是故意装醉。别人不知道,但他还能不知道?“不为什么,就是困了。”“哼,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说了!”赵野作势要走,孟汀站在原地没动。其实赵野即便不说,他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因为木烟翻窗进来时,他就醒了。他之所以会趴在床上继续装睡,是因为心中实在好奇,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杀了他,还是下不了手?不论木烟最后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在她翻窗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木烟就是雪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