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
月港区翠湾是宜京的富人住宅区,依山傍水,寸土寸金,宋时礼家就在这里。苏宜面色平淡:“跟我进来。”苏岁柠点头:“好。”她环顾四周,眼前的这座别墅是中式风格的建筑,飞檐翘角,回廊曲折,庭院的白玉栏杆外是一片苍翠的荷花池。虽然说这也能算是“她家”,但苏岁柠并没有回家的温馨感。她略显局促地跟在苏宜身后,推开门,偌大的客厅映入眼帘。有保姆在收拾餐桌,看起来今天的晚餐已经结束了。苏岁柠一愣,问:“不是来吃饭吗?”苏宜并不看她:“你迟到了。”一个猜测闪过脑海,苏岁柠蹙起眉,脱口而出:“你是故意把我晾半小时的?”面对她的质疑,苏宜云淡风轻,面不改色:“让你长长记性。”苏岁柠的心头涌起几分委屈:“可是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也说知道了。” 苏宜不咸不淡地说:“这和我想让你长记性有冲突吗?”苏岁柠呼了口气:“…我知道了。”餐厅里,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位老人,精神矍铄,看人的视线很直接,苏岁柠觉得自己在谁的身上见过这样的眼神。是宋栋远。相似的,仿佛能看穿你所有心思的眼神。苏宜对他很尊敬:“爸。”老人不露声色地点头,看向苏岁柠,皱纹舒展开,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孙女?”苏宜看起来也有些紧张,她轻轻地推了苏岁柠一把:“叫外公。”苏岁柠听话:“外公。”老人又微笑了笑,问苏宜:“几岁?”苏宜回答:“十九。”老人的笑意微敛了敛,语气里带上似有似无的威压:“十九年,你终于乐意把你自己生的女儿带回来了?”苏宜的手握成拳,深叹了口气:“当年结婚是我的错。”老人摇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苏岁柠就跟个局外人一样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过去。最后是保姆在老人身边附耳说:“到休息的时间了。”老人摆摆手:“行了,今天就这样。以后多带她回来。”他再次看向苏岁柠,顿了顿,说:“至少也是我们家的后代。”老人离开后,餐厅里陷入安静。苏岁柠猜,苏宜今天带她来,只是为了给家人一个交代。苏岁柠看着苏宜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把那份礼物拿了出来:“妈…”叫完她自己都一愣。下意识就叫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当面叫这个称呼,居然是在这种情形里。苏宜看起来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有些恍惚地回神,语气生硬:“怎么了?”苏岁柠把那个礼物盒递过去,平静地说:“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苏宜瞥了眼,几乎没有迟疑就打断她:“我不需要你费心,你好好听话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苏岁柠捏着礼物盒的手一收紧,在盒子上留下一道折叠的痕迹。“你是不是很后悔生了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差劲?”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苏宜是个直率的人。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但她不说谎话。她敛眉,不置可否。“…”有些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是礼物,是爱情的结晶。而有些没那么幸运的小孩,被父母认为是是拖油瓶——是人生的败笔。苏岁柠觉得,她就是那个“败笔”。“我送你回去。”苏宜说。苏岁柠拒绝了:“不用,我可以坐地铁。”“你是在赌气吗?”苏宜皱眉。苏岁柠闷闷地说:“没有。”“别跟我犟…”苏宜伸手,想把她的肩膀掰过来。“我说了不用,你也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可以吗?”苏岁柠忍了又忍,声音有些发颤。拉扯间,那个礼物盒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珍珠耳饰从盒子里滚出来。在亮光下,居然有些刺眼。苏宜的眼神在那里停留了一瞬间。苏岁柠深呼出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线不再发颤——她才不要,才不要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今天又让您失望了,抱歉。”她甩开苏宜的手,独自走进夜色里,背影单薄,摇摇晃晃,像是片被吹落的树叶。苏宜表情复杂地看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苏澜从二楼下来,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来晚了,没见到你女儿。”苏宜疲倦地笑笑:“不听话,你看,又在跟我犟。”苏澜问:“她做什么了?”苏宜把“弄脏裙子”“迟到”之类的事情说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在她爸身边养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