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最先赶到的是三河镇巡检司的弓兵。
那巡检得到店小二的报信,又听闻是与一位京城来的贵官有关。
他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人手匆匆赶来。
紧随其后,还没等巡检完全控制住场面,县衙方向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只见方平引着一位身着七品官服、气喘吁吁的微胖中年官员,带着大批衙役也赶到了悦来客栈。
这位微胖中年官员,正是三河县知县赵恩泽。
他一路上早己从方平口中得知,在悦来客栈与本地恶少发生冲突的,乃是当朝新科状元、即将赴任松江府的通判方进方大人!
此刻一进客栈,看到堂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以及跪了一地的周福等人。
再望见上首那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官员。
赵恩泽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一颗心早己提到了嗓子眼。
他与那同样惊魂未定的巡检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心知肚明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抢上前去。
也顾不得官体,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方进面前请罪。
“下官三河县知县赵恩泽(卑职三河镇巡检王五),叩见方大人!下官(卑职)治下不严,竟让宵小之辈惊扰了大人,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
两人磕头如捣蒜,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他们深知,今日之事若是这位方大人不依不饶。
官帽子能不能保住都难说,更别提日后的前程了。
方进并未立刻叫他们起身,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他看得出,这赵县令满面油光,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与畏惧。
而那巡检王五则更像是个粗鄙的武夫,此刻只有满心的惶恐。
片刻的沉默,让堂上的气氛更加压抑。
赵恩泽和王五跪在地上,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终于,方进缓缓开口。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赵县令,王巡检,你们可知罪在何处?”
赵恩泽连忙抢着答道:“下官知罪!下官失察,未能约束地方豪强,以致恶徒横行,败坏官箴,惊扰大人清静,此乃下官之首罪!”
“下官平日里疏于管教,未能及时发现并惩处周福这等败类,任其鱼肉乡里,此乃下官之次罪!下官……”
“行了。”
方进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本官不想听你这些官样文章。”
“本官只问你,你身为一县之父母,食朝廷俸禄,本应庇佑一方百姓,为何会容许周福这等恶徒在你眼皮子底下横行霸道,欺压良善,甚至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宣称‘他便是王法’?”
“莫非这三河镇,当真是无法无天之地了吗?”
赵恩泽听得心惊肉跳,连忙辩解道:“大人明鉴!下官……下官绝无此意!”
“只是那周家在本地盘踞多年,其父周大财又……又颇有些手段,平日里与县中一些人也多有往来,下官……下官也是有心无力,一时难以彻底根除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想推卸责任,又不敢完全否认自己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