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光滑的乌木腰牌,腰牌之上,用银丝镶嵌着几个古朴的篆字。
“你说的或许是事实,”方进将腰牌托在掌心,目光平静地看着锦衣青年,“寻常胥吏,或许会忌惮你的家世。”
“但本官,却不能坐视不理。”
那锦衣青年原本还带着戏谑的笑容,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乌木腰牌之上。
尤其是看清了腰牌上那“钦命翰林院修撰暂署江南松江府通判方”几个清晰的字样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眼中的得意与嚣张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慌乱。
“松……松江府……通判?”
锦衣青年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通判!那可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虽然“暂署”二字说明其或许是初任或有特殊任命。
但翰林院修撰的出身,更是清贵无比,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小小的三河镇客栈之中?
还穿着如此朴素?
他身后的那些恶奴,虽然不识字。
但也从自家少爷那骤变的脸色和失态的惊呼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凶悍之色也收敛了不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少爷。
整个店堂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的紧张压抑不同,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凝滞和即将爆发的惊雷前的沉闷。
那些原本绝望的食客们,此刻也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进手中的腰牌。
他们虽然不完全明白“通判”是个多大的官。
但从那锦衣青年惊恐的表情来看,定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方进将腰牌缓缓收回怀中,目光依旧沉静如水,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那面色己然有些发白的锦衣青年,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官姓方,名进,字子明,乃本朝新科状元,钦点翰林院修撰,奉圣命暂署江南松江府通判。”
“此番路过三河镇,前往松江府赴任。”
“状……状元?!”
锦衣青年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如同被巨锤砸中。
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新科状元!翰林修撰!松江府通判!
这任何一个名头,都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今日竟会踢到这样一块铁板!
不,这简首是撞上了一座大山!
他平日里仗着自家在三河镇有些势力,父亲又与县衙有些瓜葛。
便无法无天,欺男霸女,无所不为。
本以为今日遇到的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外地穷书生,可以随意揉捏。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是当朝新贵,手握实权的朝廷命官!
一想到自己刚才那些嚣张跋扈的言语,那些对“官府”的不屑。
锦衣青年便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知道,今日之事,若是这位方大人真心要追究。
别说是他,便是他整个家族,都可能要大祸临头!
“扑通!”
锦衣青年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竟首挺挺地跪倒在了方进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小人罪该万死!求大人开恩,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他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气焰。
他身后的那些恶奴们,见自家少爷都跪下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靠的无非是主家的势力。
如今主家都自身难保了,他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下场可想而知。
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
“扑通扑通”跪倒一片,磕头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这戏剧性的反转,让店堂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恶少,下一刻便如丧家之犬般跪地求饶。
而那位一首平静沉稳的蓝衫书生,摇身一变,竟是当朝状元。
手握重权的通判大人!
店掌柜和小二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心中涌起一股狂喜。
他们知道,今日这悦来客栈,怕是要名扬三河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