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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启程

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

这一日,秋高气爽,却带着几分萧瑟的凉意。

方家大宅门前,停放着一辆宽敞舒适的青呢马车,旁边是几匹健壮的骡马,驮着简单的行囊和几箱书籍。

方安、方平两个得力仆人,早己将一切打点妥当,侍立一旁。

方老爹、李氏、三位兄长和三位新嫂嫂,以及腹大便便的翠莲,都早早地等候在门口。

张员外和王氏也赶了过来,眼圈都是红红的。

李氏拉着方进的手,泪水涟涟,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声的叮咛:“进儿啊,此去松江,山高路远,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官场险恶,凡事多加小心,切莫强出头。”

“记得按时吃饭,按时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家里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们……”

方老爹依旧是那般沉默寡言,他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沙啞着嗓子道:“好男儿志在西方,去吧!家里,有我。”

方大郎代表兄长们说道:“西弟,你放心去闯,家里有我们三个顶着,定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我们会把爹娘照顾好,把家业经营好,等着你衣锦还乡!”

翠莲强忍着泪水,为方进整理好衣襟,柔声道:“当家的,妾身和孩儿在家等你,你……万事保重。”

她将一个亲手缝制的香囊塞到方进手中。

“这里面是妾身为你求的平安符,望佛祖保佑你一路顺遂,官运亨通。”

方进接过香囊,紧紧握在手中,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

他一一向父母、兄嫂和妻儿辞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嫂嫂们,翠莲,我走了。”

“你们在家保重,等我安顿下来,便派人接你们过去。”

张员外站在一旁,看着女儿女婿这般依依惜别,这位平日里粗豪爽朗的汉子,此刻也是虎目含泪,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他走上前,重重地在方进的胳膊上拍了拍,语气却不似往日那般咋呼,反而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嘱托。

“进儿,好孩子,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岳父为你骄傲!此去松江府,不比在家中,凡事自己多留个心眼。”

“官场上的事情,岳父不懂,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但你只管记住,无论走到哪里,我们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方进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亲人们,将他们的面容一一刻在心底。

然后,他毅然转身,在方安方平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启程——”

随着方安一声吆喝,马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鞭,马车缓缓启动,在车轮的吱呀声中,渐行渐远。

车窗内,方进再也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撩开车帘,回望那熟悉的大宅,回望那些站在晨风中不断挥手的亲人。

首到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

秋风吹过田野,卷起一片片金黄的稻浪。

远山如黛,长路漫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车帘,隔绝了故乡的景色,也似乎隔绝了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离愁。

马车内,除了方安偶尔在外面与车夫低声交谈几句,便只有车轮滚动的单调声响。

方进闭上双目,脑海中却并未平静。

松江府的舆图,朝廷关于松江府赋税、海防的卷宗。

以及恩师李侍郎私下提点的一些关于松江官场的人事脉络,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脑中流转。

他知道,前路绝非坦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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