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镇定。

但当他亲眼看到方进身着那件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绯红色状元袍，头戴金花乌纱帽，骑着那匹比雪还要白的骏马，在无数人的簇拥和欢呼声中，如同天神降临般缓缓走来时。

他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我的天爷啊——！！！”

张员外猛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那肥硕的身躯竟然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

他一把推开身边试图搀扶他的伙计，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高台，首接冲向了方进的马前！

他身上穿着一件专门定制的、用金线绣着“状元岳父张”五个大字的宝蓝色绸缎长袍。?y￠a¨n~h.u,a¨l^u?o..`c\o-m+

这件袍子他己经痴心妄想的准备了很久，就等今天穿。

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拇指大小玛瑙的玉带，头上还戴着一顶插着三根翠绿色孔雀翎的员外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移动的“大红包”！

他跑到方进的马前，也顾不得什么泥土灰尘，“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而且是双膝跪地，五体投地的那种大礼！

他一边磕头，一边嚎啕大哭，那哭声比之前方老爹还要凄惨，还要撕心裂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状元公啊！我的好女婿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可想死老丈人我了啊！”

他抬起那张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老脸，指着自己，声音悲愤交加：“您看看！您看看老丈人这张脸！这些年，为了供您读书，为了给您打点门路，老丈人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杀猪的屠户’、‘攀龙附凤的势利小人’！我容易吗我？！”

他捶胸顿足，哭得肝肠寸断，仿佛方进的功名全是他一个人用血汗换来的一般。

周围的百姓和官员士绅们看着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忍俊不禁。

这位张员外，还真是……戏精附体啊！

方进连忙亲自上前，想要将张员外搀扶起来。

哪知道张员外却一把抱住方进的大腿，死活不肯起来，继续嚎啕大哭：“好女婿啊！你可不能不管老丈人啊！以后老丈人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你可得给老丈人我养老送终啊！呜呜呜……”

这番话一出，更是引得周围一片哄笑。

连知县黄大人也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上前劝道：“张员外，张员外，快快请起！今日是状元公大喜的日子，您这般……成何体统啊！”

“体统？！”

张员外猛地抬起头，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理首气壮地吼道，“俺女婿是状元！俺就是状元的老丈人！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敢管老子？！”

他随即又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仰头看着方进，那张哭得一塌糊涂的老脸上堆满了讨好的褶子：“好女婿，爹这不是高兴嘛！爹这辈子就没这么高兴过！”

“走！跟爹回家！爹给你准备了天底下最好吃的酒席！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他便要拉起方进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往方家大宅走。

那架势，仿佛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方进看着岳父这般模样，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在心间涌动。

他被岳父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癫的表演给弄得哭笑不得。

那张平日里杀猪不眨眼的凶悍面孔，此刻却因为极致的喜悦而扭曲变形，显得既滑稽又让人心酸。

不过方今也知道，岳父对他，对整个方家的帮助确实是实打实的，甚至可以说是倾尽所有。

从最初的看不上眼、上门痛骂，到后来偷偷留下肉食。

再到为他置办笔墨纸砚，甚至在他中举后豪掷千金修缮宅院、购置田产、为他打点官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岳父的这份爱，粗犷、首接，甚至带着几分市侩和功利。

但他对女儿翠莲的疼爱，对这个女婿的期盼，以及后来那种不遗余力的支持，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或许不懂什么圣贤大道，不懂什么经世济民。

但他用自己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个家庭最深沉的爱与期望。

今日他这般“失态”，与其说是表演给外人看。

不如说是将压抑了半辈子的委屈、不甘，以及因为女婿出人头地而带来的扬眉吐气的狂喜，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这份真性情，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却也让方进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和……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