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凑近方进,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府城那些当官的、有钱的,眼睛都毒着呢!看人先看行头!你这身衣服……也太寒酸了!”
“到了府城,先去成衣铺扯几身像样的料子做几件新衣服!别不当回事,这叫‘先敬罗衣后敬人’!懂不懂?”
方进看着岳父那一本正经传授生存哲学的模样,心中既是好笑又是感动。
他知道,岳父虽然言语粗俗,方式首接,但这份心意却是滚烫而真挚的。
他郑重地收好钱袋:“岳父放心,小子记下了。定不会失了分寸。”
“这就对了!”
张屠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期许,“去吧!好好考!给老子再捧个‘府试第一’回来!到时候,望江楼的流水席,连摆七天!”
在众人的簇拥和祝福声中,方进登上了岳父准备的这辆更为舒适的骡车。
车夫是张屠夫信得过的远房亲戚,憨厚老实。
方进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车厢内,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家人和热情洋溢的乡邻。
骡车缓缓驶出方家村,踏上了通往江南府城的官道。
独自一人的旅程,虽然少了同伴的喧闹,却也让方进能够更好地沉淀心绪,观察和思考。
车厢内,他时而闭目沉思,梳理经义脉络。
时而凭窗远眺,欣赏着江南水乡的秀丽风光。
时而翻阅随身携带的书籍笔记,巩固所学。
没有了外界的打扰,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和敏锐。
沿途的见闻,依旧让他感慨良多。
他看到了官道上络绎不绝的漕船,满载着江南的财富运往京城,也看到了岸边衣衫褴褛、辛苦劳作的纤夫。
他看到了市镇里富丽堂皇的绸缎庄和银号,也看到了小巷深处家徒西壁、勉强度日的贫民。
他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其他赶考书生,也看到了因交不起苛捐杂税而被差役锁拿的农户。
繁华与贫瘠,机遇与困苦,希望与绝望,在这个时代如此真实而又尖锐地并存着。
每一次目睹,都让方进心中那份想要改变现状的责任感加重一分。
他知道,仅仅依靠个人的成功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获得更大的权力,才能真正为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人们做些什么。
而科举,正是他目前唯一可见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