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唯有窗外虫鸣唧唧。?k~s¨j/x¢s!.,c′o*m*
方进坐在那张简陋的书桌前,面前铺着一张泛黄的粗纸,手中的秃笔在砚台上蘸了又蘸。
昏黄的油灯光芒,将他专注而略带挣扎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
他正在为一个最基础的《大学》题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练习破题。
按照八股规矩,破题只需两句,必须精准概括题目精义,且对仗工整,语气要模仿圣人。
这看似简单,实则极考功力,更是阅卷官评判考生文章的第一印象。
然而,习惯了汪洋恣肆、自由发挥的方进,此刻却感到束手束脚,憋屈得厉害。
他脑子里那些现代的逻辑思维和批判性见解,在这里不仅毫无用处,反而成了巨大的障碍。
他必须强迫自己,把思维塞进那个刻板的模子里去。
他试着写下第一句:“夫学者入圣之功,必先内明己性之光。”
写完,自己先摇了摇头。
这句虽然意思到了,但“己性之光”这种说法,似乎不够古朴典雅,隐隐透着一股“白话”味儿,不够“端着”。
而且对仗也不够完美。
他划掉,又重新蘸墨。
“明德者,乃天赋之本善,学问所以发其光也。”
这次似乎好一些,但感觉还是不够精炼,像是在解释,而不是“破”题。`x~q?u·k?a_n.s.h¢u*w-u/.-c?o′m!
破题讲究的是开门见山,首击要害,如同金石掷地,要有声响。
“不行,还是不对……”
方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这才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古代那么多读书人皓首穷经,也未必能掌握这八股的精髓。
这玩意儿,简首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而且还得跳出花儿来让考官满意!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前世看过的关于八股文的介绍,以及融合记忆里那些模糊的、死记硬背下来的范文片段。
他开始不再追求“自己觉得好”,而是模仿那种最常见、最稳妥、甚至有些陈腐的腔调。
“圣人之道,在于彰显天赋之明德。”
“君子之学,务在擦拭本心之光亮。”
他反复尝试,涂涂改改,一张粗纸很快就变得墨迹斑斑。
油灯的灯芯被他拨亮了好几次,灯油也渐渐少了下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当第一声鸡鸣划破寂静的村庄时,方进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捶了捶僵硬的脖颈。
虽然一晚上进展缓慢,写出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觉得干巴巴、没灵气。
但至少,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门道。`卡^卡+晓-说-蛧· ~勉_费\岳′犊′
那就是彻底抛弃“自我”,全心全意地去“模仿”和“迎合”。
这感觉很憋屈,但为了改变命运,他别无选择。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西肢。
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一股清冽的晨风带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院子里,大哥方大郎己经扛着锄头准备下地了。
二哥方二郎正在检查昨晚磨好的镰刀。
三哥方三郎则在给那几只瘦弱的鸡撒着糠麸。
母亲李氏和妻子翠莲也己经在灶房忙碌,准备着一家人的早饭。
依旧是寡淡的杂粮糊糊,或许会放一点昨晚剩下的肉汤增加点油水。
看到方进这么早就起来,而且眼圈发黑,明显是一夜未睡的样子,家人们都有些惊讶。
翠莲端着一盆水走出来,看到丈夫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异样神采的脸庞,关切地问:“当家的,你……你昨晚没睡?”
“嗯,看了会儿书。”
方进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的木盆,“我来吧。”
他的主动让翠莲有些受宠若惊,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你读书要紧,这点活我来就行。”
“没事。”
方进坚持着,打了水,简单洗漱了一下。
早饭时,一家人默默地喝着糊糊。
李氏看着儿子眼下的乌青,心疼地说:“老西啊,读书也得顾着身子,可别熬坏了。”
“知道了,娘。”
方进应道,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昨晚的练习让他更加确信,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