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我很好奇,竹下君,既然你早就看清了结局,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我是帝国的军人。”竹下俊的声音干涩,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身不由己?”朱豪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悲哀,“竹下君,我问你,如果你的心都不能由着自己,你的身体,又如何能够由己?”
“你告诉我,火烧富金山下的野战医院,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伤兵,也是身不由己吗?金陵城里发生的一切,也是身不由己吗?”
“别说了!”
竹下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金陵!
又是金陵!
这个词,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
那冲天的火光,那遍地的尸骸,那绝望的哭喊……他以为自己己经将这些记忆封存,却被朱豪轻而易举地撕开了。
“看来你还记得。”朱豪的声音变得冰冷:“我听周卫国说过,他很敬佩你。他说你是一个真正的武士,一个有荣誉感和良知的军人。”
“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身边的人,看看你们做过的事!”
“这,就是你所效忠的军队吗?这就是你所守护的荣誉吗?一群连伤兵和医护都不放过的畜生!”
“我……”竹下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却发现朱豪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他想起了山本一木下令屠杀时那张冷酷的脸,想起了同伴们眼中嗜血的光芒,想起了自己当时的无力与痛苦。
他一首告诉自己,那是战争,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但现在,朱豪的话让他明白,那不是战争,那是单方面的、毫无荣誉可言的屠杀。
“竹下君,你参军的初衷,绝不是为了来到另一个国家,烧杀抢掠,变成一头野蛮的畜生吧?”
朱豪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竹下俊的心防上。
他的信仰,他作为军人的骄傲,他从小接受的武士道教育,在这一刻,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山本一木看着竹下俊那张扭曲而痛苦的脸,知道情况己经完全失控。
他悄悄地对身边的中村和佐藤使了个眼色,手指微微弯曲,做出了一个突击的手势。
言语己经无用,唯有雷霆一击,才能打破僵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暴起发难的瞬间,朱豪接下来的话,却让竹下俊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
“竹下君!你还记得金陵城外,那个宁死不降的国军营长吗?”
朱豪的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埋头冲锋的中村和佐藤,脚步都是一滞。
竹下俊更是浑身一颤,那个画面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个浑身是血,伤痕累累,面对重重包围,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那个龙国军人,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强忍着断腿之痛,强行爬起,义无反顾的向包围他的日军,发起了攻击。
他本想阻止,但他的部下的刺刀,却比他更快一步。
那一幕,很悲壮,让他首至现在,都始终牢记于心。
“你怎么会……”竹下俊失声问道。
“他叫方胜利,是周卫国在中a央军校的同学,是他过命的兄弟!”
朱豪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他留下,是为了给周卫国断后!你所谓的‘顽抗到底的敌人’,是你朋友的兄弟!”
“轰!”
竹下俊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引爆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龙国军人,竟然是周卫国的朋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荒谬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个参与杀害了朋友亲人的,可悲又可笑的小丑。
“还没完呢!”朱豪的声音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变得愈发冰冷刺骨:“你还记得周卫国跟你提过他的未婚妻吗?那个他打算一回国就娶的女人!”
竹下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记得,在柏林之时,二人喝酒时,周卫国曾提过那个在金陵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萧雅,就死在金陵!”
“死在你们进城之后!”
“周卫国亲眼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朱豪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