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分不开了怎么办?
蒲玉在阴间的时候没觉得,自从回到了阳间之后,时不时就想打瞌睡,现在回到家,意识更是放松下来,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我还有话想跟你说。”蒲玉说。
江柳:“明天再说吧。”
“不,”蒲玉摇了摇头,“如果现在不说,我怕到了明天我会忘记。”
江柳轻笑一声:“你记性这么差啊?”
蒲玉又摇头:“不是我记性差,是我怕你会又让我忘记。”
重音在“你”上。
江柳这下不说话了,屋里瞬间一片死寂。
蒲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确定那些被迫遗忘的记忆,每一个片段都是真的。
无关她自己,无关那个一直纠缠她的女人,只跟江柳一个人有关,七年来,所有的共同回忆。
全部,都只跟江柳一个人有关。
门边挂着黄铜镜,蒲玉的眼睛正对着镜中的自己,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强压着心里的情绪在说话。
“其实我早就死了,对吧?”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眼睫微颤,蒲玉蹙起眉头,氤氲在眼眶里的水汽迅速聚拢,接着又是一滴泪夺眶而出。
江柳问:“为什么这么问?”
有些时候,人总是这样,明明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却还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愿承认。
蒲玉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说:“我全都想起来了。”
江柳又问:“想起什么了?”
蒲玉:“全部。”
那些你让我遗忘的记忆,我全都想起来了。
要说清前因后果,或许该从头开始,从七年前的那场车祸开始讲起,不过那就太远,太模糊了。
在阴间的三个时辰里,蒲玉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目睹了自己死亡的过程。
一次,又一次。
无数次。
在这无数次的死亡里,每一次,都有他的身影。
她也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姜霖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会说似曾相识。
因为他们本就见过。
时间回到蒲玉出事的那天晚上。
公司大厅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工位亮着灯,一个头发挽在脑后的女人正趴在桌上睡觉,悄无声息,不像在睡觉,倒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下一秒,女人猛地擡起头来,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发现已经这么晚了,草草收拾一下就往电梯间跑,发现今晚电梯正在维修,她只好跑楼梯。
下了楼跟保安说了几句话,接着步伐摇晃地走向远处的十字路口。
她要从那里过去,去搭最后一班轻轨回家。
她走到路口,正好是红灯,于是等在路边。
等啊等,她的眼皮越来越擡不起来了,只好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效果甚微,她还是困得不行。
一晃神,她站着睡了过去。
因为是正对着红绿灯,所以她没能看到远处驶来的轿车。
车到近前,她还在睡,好在车喇叭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转头看去,白光充斥了这个世界,那一刻,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像是脑子里最后一根线被扯断,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车还没来得及撞上她的瞬间,她就已经死了。
死在车撞上来的最后一秒。
换句话说,姜霖开的那辆车撞上的,其实是她的尸体。
接着江柳出现,洗去了姜霖的记忆,带走了她的尸体。
阿福找到了契人的法子,可以暂时维系生命体征,却没想到她后来和江柳的融合日渐加深,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渐渐复苏,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变成生魂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那时候的她,走过斑马线,捡到了江柳遗落的勾碟,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从那时开始。
江柳是鬼差不能靠近生魂,否则勾魂索会感知到她,所以上去问她有没有事的人,是阿福。
那个路人。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路人偏偏可以看到勾碟。
甚至可以触碰。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后来的事,发生得太快。
阿福说把死去的人变成契人虽然可以让人复活,但那毕竟是禁术,要冒很大的风险,对鬼差来说,是致命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