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以及男孩痛苦闷哼的声音,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交杂在一起,传入蒲玉耳中。
那群人一边打一边说,秋平克死了父母,克死父母的孩子视为不祥,以后一定还会克死更多人。
蒲玉咬住外围一个人的裤子往后拖拽,那人怒骂:“死狗!他就喂你吃了几次剩饭你就不认识老子了?帮他?找死!”
拳脚落在蒲玉身上,她的视线穿过人群缝隙看到蜷缩在中央的男孩,男孩两手紧紧护住脑袋,双腿蜷缩护住肚子,紧咬着牙齿,眼里闪烁明亮。
蒲玉忽然明白过来,他这样挨打,不止一次,所以他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才能避免自己被人打死。
一把锄头挥舞过来,蒲玉眼前一黑。
再睁眼,还是那条路,她成了岸边水沟里一条搁浅的鱼。
眉眼长开,变高变壮的秋平手捧一汪水,将她放生,她徘徊岸边,迟迟没走。
她看到路旁有个半人高的小女孩在吃糖,秋平走过去时,小女孩甜甜叫了声哥哥,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蒲玉清楚知道这里是秋平的回忆,是他不为人知的过往,所以时间在这里是没有常理可言的,不过一眨眼,小女孩长大了,那些曾经差点打死秋平的村民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推下河,说她早该死在这。
女孩是会水的,游到岸边,就要往岸上爬,但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操着竹竿又把她戳下去。
女人是生她的母亲,女孩是她亲生女儿,岸上的村民是见证人,其中一个就是女人的丈夫,他们要一起见证女孩的死亡。
当初女人生下女孩之后,村民都说,女孩跟父亲长得不像,一张嘴一句话是一根火苗,点燃了所有火苗,人人都说不像,于是女人开始被人戳脊梁骨,后来心一狠,竟是直接把尚在襁褓的女儿扔进河里。
女孩没死,秋平救了她,给她一个家。
现在,他们以亲生父母的名头,从秋平家抢走了女孩。
秋平追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河里漂浮的尸体。
蒲玉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不论是作为一只狗,还是一条鱼,她都只能被迫袖手旁观,恍然间,她懂了阿福那句“只知因果,只能旁观”是什么意思了。
过去的事,回顾千万遍,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无奈与悔恨而已。
秋平背着尸体回家的背影,让蒲玉浑身止不住的发凉。
眼睛一闭一睁,她回到了解剖室,方知远的手刚拍在她肩上:“你怎么了?”
蒲玉没说话,而是再一次握住秋平的手。
这一次,她握紧了他的整只手,那只手非常粗糙,一摸就知道是常年干活的手,不等方知远再开口,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告诉我,是谁害了你,告诉我……
黑暗又一次袭来,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飞快下坠。
往上看,是一个小黑点。
不对。
小黑点越变越大。
那是……同样在下坠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