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陈震满意地放下手中的文章,颔首抚须朝面前的年轻人赞道:“隐君好文章,文笔既佳,针砭时政也能一语中的,难得,难得”。
陈震面前的年轻人叫做隐蕃,一口青州口音,是专程从魏境潜入长安来求官的,他先是去冯翊郡拜见了太守廖化,廖化与隐蕃交谈后深深被他的学问与口才所折服,觉得自己太守府这座庙实在太小,不足以施展隐蕃的才华,于是又写信把他推荐给了陈震。
陈震与隐蕃交谈后同样认定了这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对这种从曹魏治下逃来的人,总是少不了一番试探查问的:“隐君高才,何不求仕与乡里,而要千里迢迢潜入关中呢?”
隐蕃不卑不亢地回答:“自曹丕篡汉,伪魏便开始施行九品中正制选拔官员,中原世家大族朋比为党,任人不看贤能而重门第高低,在下出身寒微,仕进无门,本已息了进取之心在家侍奉老母,可惜家慈天不假年,临终时又遗言叫我务必光大门楣,所以才冒险求仕于刺史”。
隐蕃这番话没有高谈汉魏法统,而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言辞颇为恳切,陈震仔细琢磨后觉得并无什么破绽,于是又问:“镇东将军赵骥正在广纳贤才,现今是大争之世,军中更容易建功立业,不如我修书一封举荐你去他幕下为僚,如何?”
现在是战争年代,如果隐蕃是曹魏那边派来的细作的话,肯定更乐意去军队,因为那里更方便获得一些重要的军事情报,倒是陈震的雍州刺史部现在完全就是个后勤部门,情报价值比赵骥的幕府小得多。
隐蕃从容地作揖答谢道:“多谢陈刺史举荐之恩,只不过在下于军事一窍不通,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更想谋个文职来一展抱负,当然,要是陈刺史当真无意在下的话,我也愿意到军中效力,想来当个文书或法曹还是能勉强胜任的”。
陈震见他无意从军,便又多了几分信任,于是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听隐君对刑狱之事颇多见解,那就暂屈隐君在我身边担任决曹掾吧”。
隐蕃大喜,连声称谢,话语间尽是对陈震的感激之情,其实在陈震眼中看来,隐蕃的才干远不止于当一个决曹掾,但对这种降人多花点时间观察观察总是不会错的。
就在陈震的工作渐入正轨时,一封诉状却意外地递到了他的案头,告状的是冯翊郡的几家大姓,告的内容则是控诉太守廖化贪污受贿。
陈震对此自然不信,他很清楚廖化的为人,这就不是个贪念钱财的人,更何况廖化又不蠢,现在赵骥正愁抓不到把柄把诸葛亮安插进来的人赶走,廖化哪来的胆子顶风作案、落人口实。
就在陈震打算以刺史身份强行把这份状纸压下来的时候,隐蕃建议说:“法不明则不行,要是有人故意栽赃的话,定会留下蛛丝马脚,下官自请代刺史一行,去冯翊查清此案,昭明缘由”。
陈震心想这样也好,一方面可以看看隐蕃到底是夸夸其谈的庸才还是个脚踏实地的干才,另一方面也免得赵骥借机发难,不给对方攻讦自己和廖化的机会。
隐蕃刚到冯翊郡治临晋县城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人迎了上来,隐蕃认得这是廖化府上的门人,他对见过的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之前自己求见廖化时就是这个人给通传的。
廖府门人热情地拢住隐蕃的马头:“隐君远来辛苦,廖府君已经在宅中恭候多时了,特命我来接你”。
隐蕃骑在马上拱拱手,面无表情地说:“劳烦回禀廖太守,在下这趟有公务在身,就不便叨扰了”。
说罢,隐蕃扭过马头径直入城,把廖府门人满面尴尬的撂在原地。
次日,隐蕃拿着官引找临晋令借了间公厩,然后遣衙役召来状告廖化的那些大族的族长问话,族长们众口一词,说是廖化借着向他们多征粮赋的由头索取钱财,并向隐蕃出示了各家交给廖化的财物清单。
隐蕃也不磨叽,拿着清单当场就引众族长一起去廖府搜查,他有刺史部出具的官引,廖化不能阻拦,只好铁青着脸任由衙役搜查。
廖化心中十分不满,按照当时不成文的道德约定,自己对隐蕃是有举荐之恩的,于隐蕃是类似师生的恩主关系,没想到隐蕃攀上陈震这根高枝后,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居然还带人来搜查自己的宅邸。
一番搜索下来结果却一无所获,正在为难时,一名族长现场指认了一个廖府仆人,说当时就是此人接走的钱财,隐蕃转而询问那名廖府仆人,对方一问就招了,还主动引着隐蕃来到一处隐蔽的地窖起出了赃物,果然和族长们列出的清单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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